“什么想法？”林朝阳问。</p>
“你和我姐在香江不是认识好多明星吗？明年服装城周年庆能请几个明星来吗？”</p>
林朝阳意外的看了杜峰一眼，没想到他会想出这么个主意。</p>
内地的明星现在满足不了你了是吧，还要请香江的明星。</p>
“想法不错，不过太不切合实际。”</p>
“为什么？”杜峰不解。</p>
八十年代，港台很多明星的名声是传入了国内不假，但他们的作品却并没有怎么流行开，国内的追港台明星的风气也是从八十年代末才开始的。</p>
要说八十年代前中期，在内地影响最大的港台明星，反而是歌星比影星的影响力大多了，而且作品更为人所耳熟。</p>
比如邓丽君、比如罗大佑、比如凤飞飞……</p>
但问题是，很多人可能听过他们的歌，不见得见过他们的人，请这些人很难造成轰动效应。</p>
而且花钱也不见得能请来，就算是能请来了，花费也远比请刘晓庆他们这些内地的电影明星贵多了，根本不划算。</p>
杜峰一心想着要整出点大动静来，却忽略了实际的可操作性。</p>
“港台明星这一两年你就别想了，你盯着春晚就行，谁火就请谁。</p>
这几年春晚不是总请港台的不知名歌手嘛，你可以联系联系，效果绝对不比请那些真正的港台明星差。”</p>
林朝阳记得几个月后的春晚费翔就该登场了，请他不比千里迢迢的请那些明星性价比高多了？</p>
效果绝对轰动，估计现场的大姑娘小媳妇能激动的晕过去。</p>
经过林朝阳的劝说，杜峰打消了请港台明星的念头，“行，那我就逮着春晚的人请了。”</p>
中午留饭，林二春难得有一天提早回来的时候，杜峰见他风风火火的，忍不住问道：</p>
“叔儿，您今儿回来的早啊！”</p>
“呵呵，今天换房大会。政府弄个了什么计算机换房，比以前快多了。”</p>
换房前文提过，是燕京居民为了解决上班、上学不方便或改善住房条件而使出的不得已的手段，通常是换房双方自愿协商。</p>
燕京市为了方便市民，早在五十年代便开始组织居民之间的换房，到1956年还专门在房管局成立了调配科，作为房屋交换工作的专职机构。</p>
到八十年代，燕京人口持续增长，住房紧张情况进一步加剧，房管局从82年开始在劳动人民文化宫举办换房大会。</p>
东城、西城、宣武、崇文、海淀、朝阳、丰台、石景山八区各区居民、企业单位均可以通过换房大会进行房屋互换。</p>
换房大会的举办受到了燕京市民的热烈欢迎，现如今房价看起来是不贵，但对于绝大多数工薪阶层来说，仍旧是可望不可及的。</p>
另一方面，商品房供应少的可怜，大家又都只有一套住房，许多房子产权还都是公家的，想换房子都很难有机会。</p>
1982年换房大会第一届，参加的居民超过了7.5万人次，其中有1368户换成。</p>
到去年，这个数字飙升至3151户。而这只是燕京每年换房当中很小的一部分，去年一整年燕京有超过37000户居民换房。</p>
换房这事本来是跟林二春没什么关系的，是前年换房大会时他去看了个热闹，发现了商机。</p>
换房嘛，上班、上学、住的宽敞，无非就是为了这三样。</p>
但每年参加换房大会能换成的居民比例非常低，他们又有真实的改善住房的需求，这些人可都是林二春的潜在租房客户。</p>
一次换房大会，够林二春和他手底下的人忙活半个月的。</p>
老林同志现在可不是当初的光杆司令了，手底下正经有几个老头儿、老太太。</p>
杜峰跟林二春聊了一阵，恭维道：“您老真是生财有道！”</p>
“诶，什么生不生财的，就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p>
林二春嘴上谦虚，眉眼间的得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p>
吃完午饭，杜峰正准备告辞，林朝阳突然想起来，说道：“对了，你姐让你多进点黑色风衣。”</p>
“黑色风衣？进那玩意干啥？”</p>
“等过两个月你就知道了。”</p>
内地的盗版录影带跟香江是有时间差的，很多影片快的话三四个月，慢的话半年一年才会传进内地。</p>
以《英雄本色》的火爆程度，这个速度可能还会提前不少。</p>
又过了几天，秋风逐渐萧瑟，燕京的冬天也快来了。</p>
梁佐突然跑到林朝阳家，说要邀请他参加同学聚会，林朝阳欣然前往。</p>
结婚后梁佐住在东城新鲜胡同的大杂院，进胡同先得经过公共厕所，哪怕是冬天里味道也不太好闻，这也是如今燕京大多数胡同的常态。</p>
进了屋，李彤也刚到，梁佐跟两人说了会儿话，起身去外面上厕所。</p>
这功夫王晓平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久违的熟悉面孔。</p>
“小查！”李彤激动的叫了一声。</p>
大家各自打了个招呼，梁佐回来了，一见查剑英就要握手，王晓平嫌弃的打掉了他的手。</p>
“你不刚上厕所去了吗？”</p>
“那咱按美帝的习惯。”</p>
梁佐笑着跟查剑英拥抱了一下。</p>
过了一会儿，梁佐家又陆续来了两三个人，人总算齐了。</p>
林朝阳听大家聊天才知道，原来今天聚会的主要目的是欢迎查剑英回国。</p>
在燕大时林朝阳跟查剑英并不算太熟，见了面两人只是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倒是查剑英多看了他两眼。</p>
查剑英81年赴美留学，至今已经五年时间。</p>
期间她先是在美国南卡罗来纳大学取得了英语硕士学位，又在哥伦比亚大学攻读比较文学，拿到了她的第二个硕士学位。</p>
她今年毕业后应聘进了《纽约时报》，她这次回来是因为《纽约时报》决定派她回燕京办事处工作。</p>
聊到工作，免不了谈到工资，当众人听到查剑英说她的薪水是1800美元时，无不瞠目结舌。</p>
1800美元，换算成人民币就是6000元人民币啊！</p>
“小查，你留学这步棋真是走对了，一年工资够我们一辈子赚的。”王晓平的语气中充满了艳羡。</p>
燕大中文系77级这一波人里，毕业时决定去留学的人并不多，毕竟那个时候自费留学还只是刚刚开始。</p>
要去到异国他乡留学，很多人心里都没底。</p>
这两年不管是自费还是公费留学，都变得越来越多，连王晓平她们这些参加了工作几年的人都有些蠢蠢欲动，更何况有查剑英这个成功的例子在前。</p>
身披一层“海龟”的身份，这次聚会上查剑英成了焦点。</p>
她和大家聊着这几年来在美国学习、生活的各种见闻，听的众人满心羡慕。</p>
“你们有机会真应该去美国看看，跟国内真的很不一样。”</p>
查剑英的言语间流露着几分优越感，但还算克制。</p>
以八十年代中美两国的经济差距和社会发展情况，她有这种优越感也算正常。</p>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啊！当初决心留学的也就你们那几个人，现在大家结婚的结婚、生孩子的生孩子，更不可能了。”王晓平说。</p>
梁佐笑着说道：“晓平，你干脆点我名字得了。”</p>
“结婚、生孩子的又不光你一个。”</p>
“还有谁，李彤、我师父……算了，我师父不算，他想出国随时都能出，都定居香江了。”</p>
林朝阳连忙说道：“没有的事，你别造我的谣，我在香江就是客居而已，现在还不是跟你们坐在这里？”</p>
“那我师娘呢？”梁佐问他。</p>
“她是没工作了，只能无奈下海做生意。”</p>
王晓平打趣道：“我们也想要这种无奈下海的机会。”</p>
几人互相说着笑话的时候，查剑英的眼神饶有兴致的逗留在林朝阳的身上。</p>
她在美国待了好几年，但跟国内的通讯并没有断，一直都有联系。</p>
跟同学们通信时偶尔也会聊到林朝阳，知道他这几年的名气比以前更大了，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今年六月份的时候。</p>
她收到了王晓平从国内寄的信，说林朝阳编剧的电影获得了戛纳电影节的大奖。</p>
查剑英得到这个消息倍感惊讶，她平时不太关注娱乐新闻，然后她特意去查了一下，果然发现了《楚门的世界》的获奖信息，当时她还有些感叹。</p>
因为她留学那年林朝阳尚无任何一部作品改编上映过，在她的印象里林朝阳只是个作家，没想到隔了几年他已经在国外的电影节上拿大奖了。</p>
更让查剑英惊讶的是几天之后，她竟然在纽约街头的电影院门口，看到了《楚门的世界》的电影海报。</p>
《楚门的世界》竟然要在美国上映？</p>
抱着好奇的心理，查剑英在影片上映的头几天去观看了一遍，出人意料的好看，并且令人回味无穷。</p>
当时查剑英心里还在想，难怪能在戛纳电影节上夺得三座奖项。</p>
等又过了些天，查剑英发现身边的不少美国同学，甚至连教授都看了这部电影。</p>
这样的现象完全超出了查剑英的意料，在她的印象里，美国人是很少外国电影的，香江电影也只有在唐人街才有市场。</p>
查剑英忍不住跟身边的那些同学聊了聊，才了解到《楚门的世界》在美国的上映规模并不算小，至少肯定比那些只在唐人街放映的香江功夫片大多了。</p>
电影中楚门不顾一切想要逃出桃源岛，追求自由的行为得到了她那些同学的高度赞赏。</p>
查剑英这才意识到，《楚门的世界》在美国受欢迎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部电影的价值观。</p>
可查剑英仔细回想电影的剧情，觉得美国人可能只看到了“追求自由”这四个字，却没有看到电影背后所要表达的荒诞和讽刺。</p>
查剑英还特地让同学给她寄了一本《楚门的世界》的原著小说，看完了小说之后她更加确信自己的感受，并且开始给身边的同学科普电影和小说中隐藏的那些意涵。</p>
每当有人对她的科普产生质疑时，查剑英便会说：“你知道吗，这部电影的编剧和原著小说是我的朋友，当年我们在一间教室里上课！”</p>
这个时候那些质疑声立刻就会消失不见，屡试不爽，让这几年在学校一向是小透明的她结结实实的出了几回风头。</p>
“《楚门的世界》在美国上映的时候，我还去看了，写的好、拍的也好。”查剑英夸赞道。</p>
林朝阳道了声谢，还没说话，周围几人先追问了起来。</p>
“《楚门的世界》还在美国上映了呢？”</p>
这个年代没有互联网，资讯的传播有很大的局限性。</p>
“是啊，票房还不错呢，我记得好像快破一千万美元了。”查剑英说。</p>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惊讶万分，“一千万美元？我的老天爷！”</p>
梁佐两眼放光的盯着林朝阳，“师父，一千万美元你分了多少？”</p>
众人的眼神同样齐刷刷的看向了林朝阳。</p>
“这种电影上映都是买断了海外版权的，多少票房都跟我没关系。”</p>
众人闻言不禁有些失望，“没关系啊！”</p>
这个时候查剑英问，“票房没关系，版权买断价格也也没关系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