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标儿在，他们就是走个一年半载，也无妨。</p>
“这次咱和你娘，不着急回去，而且，回去后，咱想带着你娘回凤阳陪都，让你大哥在金陵监国……”</p>
他的眼睛越来越不好了。</p>
对于传给自己儿子的皇位。</p>
他也没有历朝历代那些皇帝，那么不舍。</p>
更主要，他想看看，标儿全面监国后，如何处理和老四燕藩的关系。</p>
朱棣、徐妙云微微愣怔。</p>
这几乎等同于禅位了！</p>
“快看！”</p>
“好快！”</p>
“那是什么船！怎么这么快！”</p>
“怎么还冒黑烟！着火了？”</p>
……</p>
就在此时，惊呼声，传入隔音效果并不差的船舱内。</p>
朱棣、徐妙云被惊呼声惊醒。</p>
砰砰砰！</p>
视线刚投向窗户，祈婳兴奋急促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阿爹，蒸汽动力船，我看到蒸汽动力船了！”</p>
朱元璋、朱棣四人相互对视。</p>
朱元璋弯腰，视线透过窗户寻找，没什么发现后，转头催促：“快带咱和你娘去甲板上看看。”</p>
老四带回蒸汽机时，说过蒸汽动力船。</p>
没想到，六七个月时间，就搞出来了。</p>
他迫不及待想去看看。</p>
朱棣、徐妙云搀扶着朱元璋、马秀英开门出来。</p>
朱棣看着俏脸激动，而红扑扑的祈婳，没好气笑道：“报假消息，小心我惩罚你！”</p>
“阿爹，真的，快点！”</p>
祈婳话中，和徐妙云扶着马秀英，就迫不及待往甲板走去。</p>
……</p>
等朱棣一行人从船舱来到甲板时。</p>
舰队中，每一艘船上，都站满了人。</p>
五人来到舰首。</p>
目视所及。</p>
五里外。</p>
一艘冒着浓烟的船，披荆斩浪，渐起高高的水浪，正在迅速靠近。</p>
随着靠近。</p>
侧帮冒烟的烟囱清晰映入眼帘时，朱棣唇角狠狠抽搐。</p>
他实在没想到，这群家伙，把烟囱安装在侧帮。</p>
分明就是把家里烧炉子的思维，用在这艘蒸汽动力船上了。</p>
烟囱从侧帮先水平延伸出一节，然后九十度直角，垂直水平面向上。</p>
活脱脱就是家里面烧炉子的思维！</p>
不过也很正常。</p>
他虽然不知，历史上，第一艘蒸汽动力船的烟囱是什么样。</p>
但也知道，人的思维惯性。</p>
咦！</p>
朱棣看到试验船迅速转了一个弯，不由轻咦一声。</p>
其他人看的专注，没有察觉。</p>
可朱元璋站在朱棣身边，却听到了，扭头，询问：“怎么了？”</p>
朱棣盯着迅速靠近的试验船，轻声道：“刚才这艘蒸汽动力船，没有任何停顿，迅速转弯，让孩儿有些好奇，看来，他们的创新能力，以及对自身的要求，都超出了孩儿的预料。”</p>
嘟——</p>
朱元璋嘴唇动动，刚要说话，汽笛声突然在五百步外响起。</p>
朱棣太熟悉这种声音了，眼睛不由一亮，腹语：‘汽笛都搞出来了？’</p>
其实，汽笛对于一艘蒸汽动力船而言，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玩意儿。</p>
没有，吹号角也可以。</p>
但恰恰是这么个本应该不重要，被忽略的小玩意儿都被搞出来，证明了造船厂，积极创新的态度。</p>
就在朱棣短暂思考琢磨时。</p>
试验船已经靠近。</p>
李琪带着众人，站在甲板上，躬身行礼：“李琪拜见陛下、娘娘、王爷、王妃，及诸位王爷！”</p>
他没想到，出海试验，竟然遇到了王爷返程的舰队。</p>
幸亏，这艘蒸汽船，是一艘争气船！</p>
没掉链子。</p>
船舱内。</p>
李善长、刘伯温、宋濂三个老头子，听到动静，也挣扎起床，三颗头发完全白了的脑袋，一起凑在玻璃窗前，看着下面甲板上的李琪。</p>
宋濂扭头看着李善长，打趣道：“韩国公还得是你，臭不要脸把自己儿子塞给燕王，现在也出息了啊！”</p>
哈哈……</p>
虽然被宋濂评价臭不要脸。</p>
可李善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爽朗大笑道：“你们两个老东西就羡慕嫉妒吧，谁让你们太把脸面看的这么重，人活一世，这脸皮就得足够厚才行！”</p>
李善长颇为自得。</p>
当初，他把长子一家，送到燕王身边。</p>
说实话，不求长子能做出多大功业，只求他们一家，不要卷入大明未来动荡的权力旋涡。</p>
他认定。</p>
无论大明如何动荡，燕王朱棣以其能力，肯定也不会有事。</p>
不曾想，这些年，长子离开他的庇护，在燕王身边做事，竟然磨练的越来越优秀了。</p>
虽然没法和蒋进忠、叶茂、夏时敏这些本身优秀，或者早一步，跟随在燕王身边，后天锻炼磨练出来的人相比。</p>
可比起长子以前，进步太大了！</p>
即便长子现在回到大明。</p>
都是一等一能干事的好官！</p>
从这些年，长子回来看望他，越来越成熟的谈吐，稳重的行为举止，以及没有少爷架子，善待家中下人的种种表现。</p>
他就知道，长子的成长情况。</p>
李善长的得意，换来刘伯温、宋濂的笑骂。</p>
外面。</p>
朱元璋、朱棣、朱樉等人从游轮，沿着放下的软梯，下到试验船。</p>
部分实验人员，登上游轮，腾出空间。</p>
吕本瞧着实验船，向后方驶来，眯眼看着，低语：“胡相，速度很快啊！”</p>
胡惟庸点点头，心情格外沉重。</p>
还没去燕京。</p>
甚至还没到鸡笼屿。</p>
朱四郎的当头棒喝就来了。</p>
故意安排好的嘛？</p>
胡惟庸的视线跟随试验船移动，看着倭国诸侯一方，幕府日野业子，高丽观摩团王禑、李穑受邀下到试验船。</p>
微微捏紧拳头。</p>
他也迫不及待，想看看这艘船，到底有什么奇妙之处。</p>
日野业子、王禑等人下船后，就忙往朱棣、朱元璋的方向走去。</p>
朱棣指着，用铁丝，临时固定在试验船护栏上的汽笛，询问：“汽笛是谁发明的，你们怎么想到用蒸汽吹响喇叭这个创新点子？”</p>
“汽笛，王爷对这个号子的称呼，太形象了！”王师傅惊讶评价，然后介绍道：“陛下、王爷，这是咱们造船厂，一名普通船工提出来的想法，他认为吹号子是用呼出来的气，产生的力量，触类旁通，推测蒸汽的力量，也可以……”</p>
朱棣默默握拳。</p>
心中十分激动。</p>
点头道：“很好，这恰恰证明了，咱们工厂订立的创新奖励制度是有效的……”</p>
燕藩政权的官办工厂，关于创新，有一整套奖励制度。</p>
任何人都能提出自己的奇思妙想。</p>
只要被负责研究的工程师采纳。</p>
或者自行研究出来，被采纳，都能得到奖励。</p>
事实证明，这一套奖励制度，至少在这个工匠经验主导的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是极为有用的。</p>
其实，他觉，就是搁在他曾今那个时代，应该也有用处。</p>
只是，很多企业，并不会设置这样一套奖励制度。</p>
而他很幸运。</p>
燕藩治下，非官办的工厂，也效仿官办工厂，设立了各自的奖励制度。</p>
有直接给钱的。</p>
有给身股的。</p>
还有奖励包工人孩子一直免费读书的。</p>
总之，林林总总，都有这类创新奖励制度。</p>
朱棣收敛思绪，笑道：“我父皇他们，想看看动力舱，杨师傅，王师傅，你们两个一个是蒸汽机工程师，一个是造船工程师，就你们陪我们去动力舱，给大伙儿讲解吧。”</p>
杨六六有些紧张看了看朱元璋，拘谨提醒：“王爷，动力舱的环境很差，陛下和诸位王爷都是金贵……”</p>
朱棣摆了摆手，笑道：“无碍，我爹什么苦没吃过。”</p>
话中，朱棣转身，笑道：“父皇，是吧？”</p>
朱樉等人全都摇头羡慕笑了。</p>
他们家，也就老四敢这么和老头子说话。</p>
朱元璋含笑瞪了眼，“走吧，你们王爷说的没错，咱以前就是个泥腿子，还差点饿死。”</p>
日野业子、王禑等人跟在后面，看着朱棣、朱元璋这般交流，不由诧异。</p>
王禑向李穑微微侧头，低语：“皇帝陛下对燕王真的很特殊啊!”</p>
此番来大明。</p>
他还和皇帝、太子一起用御膳。</p>
而且他闺女还是太子的妃嫔之一。</p>
所以对皇帝和太子的父子关系很了解。</p>
但饶是皇帝多么在意、重视、扶持太子这位嫡长子。</p>
他也不曾见，不曾听，皇帝和太子，如皇帝与燕王这般。</p>
这种特殊，不光眼睛能看到，情绪也能感知到！</p>
怪不得闺女私下对他言，如今的燕王，在皇帝心中，有着超过太子，十分特殊的地位。</p>
马茹跟在马婧身边，看着朱棣背影，凑到马婧耳边，用只两人听到的声音低语：“姐，陛下对燕王好的，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陛下可是皇帝，燕王和陛下开这种玩笑，陛下非但没有一丝生气，竟然似乎还十分享受？”</p>
谁不知道，皇帝最忌讳别人提及，其过去是个泥腿子。</p>
可燕王一个当儿子的，竟然主动提及。</p>
陛下竟不生气？！</p>
……</p>
朱棣、朱元璋跟随杨王二人刚走入动力舱。</p>
本来就炎热的天气，扑面灼烧的热浪，更是顿时袭来。</p>
空气中，夹杂着汗味、煤灰味、烟味……</p>
恰如杨六六所说，环境十分恶劣。</p>
目视所及。</p>
朱棣眼睛一亮</p>
一个转动机括，连接的连杆映入眼帘。</p>
四根连杆都连接着一个长方形铸铁箱子，箱子另一侧，都连接着一根管子。</p>
此刻，其中一个转动机括，正在连杆往复运动带动下，快速转动。</p>
十几个船工，迅速往炉子里添加煤炭。</p>
朱棣、朱元璋带着众人，靠近锅炉时。</p>
杨六六介绍道：“王爷，这是四轴四桨的试验船，我们用四根管子，制造了四个往复式机括，一号蒸汽管对应一号转动机括，负责前进，如果向左转，就开启二号阀门，关掉一号阀门，让蒸汽驱动二号转动机括，阀门技术，用到了咱们燕京自来水使用的那种球形阀门技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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