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定南闷哼声，退了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p>

“定南哥！”</p>

庄慧兰把他抱住。</p>

“扶住我，扶住我。”</p>

虞定南胸口流血，大声吼道。</p>

庄慧兰让他靠在了自己的怀里，虞定南喘息着，依旧对着外面不停的射击。</p>

庄慧兰似乎对面前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她帮虞定南梳理着头发：“定南哥，你多了好多白头发。”</p>

“老了，老了。”</p>

虞定南换上了自己最后一个弹匣。</p>

“你不老，大英雄是不会老的。”庄慧兰微笑着说道：“定南哥，我们要死了，我唱首歌给你听，好吗？”</p>

她唱的是：</p>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p>

那是李叔同根据美国歌曲“梦见家和母亲”改编的“送别”。</p>

虞定南竟是听得痴了。</p>

枪声大作。</p>

可是枪声再响，也不能阻止庄慧兰的歌声。</p>

“突突突”！</p>

又是一梭子子弹打穿了木板。</p>

虞定南和庄慧兰身子同时晃了几晃。</p>

虞定南的整个左半边身子都被打穿了。</p>

血，从庄慧兰的嘴里流出，可她还是带着微笑在那唱着：</p>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p>

“你唱的，真好听。”</p>

虞定南吃力的扣下了扳机。</p>

然后，他叹了口气：“慧兰，不成了，不成了。”</p>

庄慧兰什么都没听到，依旧在那唱着，唱着。</p>

她的一只手抱着自己的男人，另一只手握着飞刀。</p>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p>

虞定南喃喃的念着，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p>

……</p>

甄景亮带着人冲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抱着虞定南的尸体，在那唱着一首非常好听的歌：</p>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p>

一曲终了。</p>

庄慧兰淡淡笑着：</p>

“真好。”</p>

她长长的松了口气，带着了她生命里的最后一丝光。</p>

真好？</p>

甄景亮始终都不明白，这个女人在死前为什么要说“真好”。</p>

人都死了，有什么好的？</p>

特务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分开了虞定南和庄慧兰。</p>

虞定南身上一共中了十四枪。</p>

庄慧兰身上中了四枪，但真正的致命伤，是她插在自己心口上的那一刀。</p>

匡文富颤抖着走了进来。</p>

甄景亮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次做的很好，羽原中佐让你随时向我们汇报，你做到了。虞定南死了，日本人要的脑袋，拿到了。你的奖赏，不会少的。”</p>

匡文富的身子不停地哆嗦着。</p>

“怕什么。”甄景亮一脸的鄙夷：“我们会派人保护你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的人了。”</p>

“你保护不了我，保护不了我。”匡文富的嘴唇发白：“虞定南有两个兄弟，两个过命交情的兄弟，有一次，虞定南喝多了对我说，如果哪一天他出了事，他的这两个兄弟，千军万马中也会帮他报仇的，我死定了，你也死定了。”</p>

“放屁！”甄景亮一下就怒了：“谁能杀我？什么兄弟？狗屁！”</p>

匡文富惨笑着：“真的，我们真的全都死定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