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前，简复一脸严肃的将岑崤拽出了教室。</p>
黎容拄着下巴，闲适的眨着眼睛，目送岑崤和简复离开。</p>
到走廊无人处，简复从兜里摸出烟，熟练的叼在唇间，低着头，用手拢着火，深吸了一口。</p>
简复满足的吐着烟圈，又把烟盒递给岑崤，示意他也来一根。</p>
岑崤抬手给他推了回去。</p>
简复愣住，捏着烟盒抖了抖手：“你不要？水果烟味道挺不错的。”</p>
岑崤嗅到那股烟味儿，轻蹙了下眉，伸手挥了挥飘散在空中的烟丝：“戒了。”</p>
“戒了？什么时候戒的？”简复一脸莫名其妙。</p>
上次他跟岑崤一起吸烟也就一两个月前，岑崤倒是也没有瘾，只不过偶尔射击累了解解乏。</p>
但看岑崤现在的模样，倒真是讨厌烟味儿的。</p>
岑崤不动声色的避开话题，反问简复：“找我出来说什么？”</p>
简复一时间把岑崤戒烟的事给忘了，他抖了抖灰，轻呼口气，情绪有点急躁：“哥你这次考第十干嘛？”</p>
岑崤轻笑：“你不会觉得我真就是倒数第一的水平吧？”</p>
“当然不是，你想考好肯定能考好，艹你没懂我的意思，你现在考第十，不就告诉你爸你能考好吗？”</p>
其实简复真没想到岑崤能一下子跳到第十，他以为岑崤的真实水平，最多就在班级中等。</p>
简复突然意识到，他可能从来都不了解岑崤的真实实力，又或者，岑崤从不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包括他。</p>
岑崤眼皮都没动一下，似乎根本不在意简复说的后果，只是听简复提到他爸的时候，轻轻滚了下喉结，颈间那条锁骨链在白炽灯的照耀下，亮的有些晃眼。</p>
“拜托他帮我办件事，当然要达到他的要求。”</p>
黎容以为成绩进步就是岑擎的要求，其实远不止。</p>
那天他回到家，客厅衣架上，挂着尚带秋霜的男士外衣。</p>
萧沐然抱着猫，站在二楼的台阶上，长发有些凌乱，睡衣上的一颗扣子不知何时崩掉了。</p>
她的眼神定格在那件蓝枢的军装上，目光凄楚，透着无奈和隐忍，她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岑崤的存在。</p>
岑崤问：“我爸回来了？”</p>
萧沐然这才收回目光，掩饰住情绪，低头温柔的抚了抚小勿的皮毛，漫不经心道：“不知道，和我无关。”</p>
岑崤见怪不怪，神情若素的走上楼梯，在经过萧沐然的时候，脚步一顿：“妈，那件事不一定是蓝枢做的，更不一定是我爸做的。”</p>
萧沐然猛然看向他，呼吸有些急促，眼神脆弱的仿佛一只哀鸣的羔羊。</p>
那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孤立无援的眼神。</p>
“你在帮他说话？蓝枢内部有多脏，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爸难道不是最有动机的那个？”</p>
岑崤蹙了蹙眉，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p>
“我只是说个事实，我去书房找他。”</p>
岑擎并不经常回家，因为这个家的确没有太多吸引人的地方。</p>
如果不是他的职位和萧沐然的家族需要稳定，他们两个或许早就分开了。</p>
岑崤进去的时候，岑擎正在整理书柜，书柜里有很多文件和旧书，按编号排列整齐，是他这些年经手的所有能摆在台面上的工作。</p>
岑崤轻轻扫过稍显凌乱的桌面，看到那些牛皮纸袋上，格外熟悉的属于蓝枢三区的烫印，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毫不客气的在书桌对面的小沙发坐下：“爸，帮我办件事。”</p>
岑擎的动作一顿，扭回身来，看向岑崤。</p>
岑擎刚想教育他几句“不成体统，没有规矩”之类的话，但看着岑崤舒展的肌肉和冷静的情绪，又把话给咽下去了。</p>
军人的敏感度一向很高，他看向自己的儿子，忍不住古怪的皱起眉头。</p>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岑崤的气质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叛逆不羁的儿子，而是某个跟他职位所差无几的蓝枢军官。</p>
岑擎不喜不怒：“你在学校惹什么事了？别以为我查不到你的私人账号，你转出去了十万块钱。”</p>
岑崤忍不住笑了，似乎没想到，岑擎对他的认知，还拘泥在a中里。</p>
不过这也有情可原。</p>
他腰背一抵沙发靠背，坐直身子，望着岑擎的眼睛，直言不讳。</p>
“您找人帮我盯住黎清立事件的调查组，有人想托关系，把黎清立电脑里的资料弄出来。”</p>
岑擎对这个名字很敏感，当即不悦道：“你关心黎清立的事情干嘛？调查组公正严明，不会有任何资料流出来的。”</p>
岑崤莞尔，他知道岑擎不至于这么幼稚，因为这世界上就没有纯粹固若金汤的封锁，岑擎会这么说，纯粹是仗着他不了解蓝枢和红娑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懒得管这件事。</p>
岑崤：“爸，蓝枢要是给调查组施加压力，那资料确实很难流出来。”</p>
岑擎：“你还没回答我，关心这件事干嘛？”</p>
岑崤漫不经心：“都查到我的私人账号了，不可能不知道我的钱转给了谁。”</p>
岑擎当然知道，他这次回来，也是想跟岑崤好好说一说这件事。</p>
“岑崤，你到底想做什么？”</p>
岑崤眼神冰凉，手指轻轻摩擦着红木沙发扶手，轻声道：“我对黎家的人是什么态度，爸你应该理解。”</p>
岑擎警告道：“你离黎家的人远一点，我不知道你想玩什么，但别给我惹是生非。”</p>
岑崤垂着眼，巧妙掩饰住情绪，心平气和道：“我难得求您，您可得把握机会，等以后想要的权限我也有了，再求您就很难了。”</p>
明明是岑崤在求人，但岑擎看着自己的儿子，隐隐生出一种他已经不受控制的错觉。</p>
岑擎气性上来，直接道：“好，那你去报考蓝枢第九区。”</p>
他没想过岑崤会答应，因为岑崤这些年跟他作对，无非是懒得卷入那滩浑水，更不屑于成为他在蓝枢的助力。</p>
某种程度上，岑崤对蓝枢的厌恶，不亚于萧沐然。</p>
岑崤掀起眼皮，定定望着岑擎的眼睛，沉默良久后，他扯了扯唇：“好。”</p>
他甚至都没有多思考几秒，就好像岑擎说的跟切菜热饭一样简单。</p>
“第九区？1简复一时没忍住，差点在走廊里吼出来。</p>
普通人只知道蓝枢有八个区，分管不同领域相互制衡，只有很少部分人知道，蓝枢其实还有个第九区。</p>
简复对第九区了解不多，只知道，能在第九区工作的，都他妈不是正常人，而蓝枢其余八区多少有些畏惧九区的人。</p>
岑崤嫌弃的暼了他一眼：“行了，你怕别人听不到？”</p>
简复急的直跺脚，手指连烟都夹不住了：“草草草你那是亲爹吗？九区是什么鬼地方，去三区或者去我爸的一区，吃喝不愁有人罩着，别提多爽了，哥你疯了吧？”</p>
“你才疯了。”岑崤挑眉反问，“怎么，你不想将来在九区里有个人脉？”</p>
简复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哥你不会是为了我吧？不至于哈，我家应该不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九区就是查也查不过来。”</p>
“为了你，想的挺多。”岑崤毫不留情的将简复抽了一半的烟按灭在阳台上，“呛死了，回去。”</p>
他们没走多久，就看到了班级门口的黎容。</p>
黎容对面站着的人，是他表哥，顾天。</p>
顾天的名声实在不怎么样，曾经因为惹事被劝退过几次，是顾兆年走了关系，硬把他留下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