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崤虽然担心,却知道,自己不该拦他。</p>
黎容在尽其所能做该做的事,就像他说过的,他没有一秒钟停止过战斗,他从未屈服于人言可畏。</p>
黎容给江维德打了电话,约好了见面时间。</p>
江维德虽然意外,但仍然答应了。</p>
晚上七点半,岑崤把黎容送到红娑研究院外,黎容时隔多年,再次来到总部。</p>
他看着栋栋气派的白楼,阔气的占地面积,森严的安保难免有些唏嘘。</p>
他曾经每天出入这里,熟悉的就像自己家一样,但如今再来,却需要登记了。</p>
红娑研究院内部构造几年都没什么变化,因为朱焱很守旧,除了各类科研设备会及时更新外,其余的都不让改。</p>
人年纪大了,就会很眷恋眼熟的事物,对于新鲜的陌生的会产生天然的惶恐,不愿靠近。</p>
江维德的办公室在六楼,足足有二十平。</p>
黎容实在来过太多次了,所以对办公室里的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p>
他直接走到江维德的面前,目光却仿佛望着上一世慈祥宽善的导师“老师。”</p>
江维德今天本来想早点下班陪夫人选购家具,但接到黎容的电话,他立刻跟夫人告了假。</p>
他见到黎容原本是开心的,可看到黎容的脸色却不免皱了皱眉“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那么虚弱”</p>
黎容却没回答江维德的话,反而问道“老师,我介绍去实习的朋友怎么样”</p>
江维德被问的一愣“这我还没问。”</p>
他哪里有时间关心黎容以外的人,能给人那个机会,也不过是看在黎容的面子上罢了,但确实没听学生抱怨过。</p>
黎容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江维德不会管这种小事,但江维德回答他的态度,却是委婉又照顾他情绪的。</p>
毕竟他现在看起来,确实惨了一点。</p>
黎容不打算拐外抹角,他也没有拐弯抹角的耐心和时间了,于是他望着江维德,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毅“老师,我想重启律因絮的研究。”</p>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很温和的语气,江维德却直接被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p>
律因絮这个名字,虽然是绕不开的话题,但也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过了,久到大家好像养成了默契,会聪明的回避这个话题。</p>
而像黎容这么聪明的人,本该也有这种默契。</p>
“我要重启律因絮的研究。”黎容冷静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他看起来明明那么虚弱,却能给人带来难以言喻的压迫感。</p>
江维德表情凝重,语重心长道“黎容,我知道你很难从伤痛里走出来,你还小,当务之急是学好基础知识,夯实根基,一步一个脚印。”</p>
黎容扯唇一笑,眼睛向下瞥了瞥,显然并未将江维德的话听进去,他云淡风轻道“老师心里应该很清楚,把律因絮全面封存有多不合理吧,哪怕药物研制失败了,正常流程也该是分析原因,总结经验,在原有研究的基础上尝试更换变量,而不是一封了之,谁也不再碰这个病。”</p>
江维德当然知道黎容说的是事实,只不过有些时候,承认事实是事实太难了。</p>
“黎容,这件事很复杂,你不懂。”</p>
黎容挑了下眉,反问道“究竟是我不懂,还是有人懂装不懂”</p>
江维德沉默了一会儿,他重新打量黎容。</p>
黎容的气质有些变了,虽然他比往常看着苍白很多,但那个开朗的任性的学生好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谈笑自若锋芒毕露的少年。</p>
江维德右眼皮跳了一下,严肃道“律因絮掀起了很恶劣的社会风气,它已经不单单是药物失败的问题了,这里面涉及的情况非常复杂,哪怕过了快两年,影响也没完全消失,不是不能重启律因絮,但你要理解,所有研究人员都是普通人,大众还对律因絮带有很强烈的负面情绪,这时候,没人愿意引火上身。</p>
封存律因絮,也是红娑研究院不得不做的表态,我知道你感到非常委屈,但很多时候,理想和现实就是有很大差距的。黎容,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不该说的,我相信,这件事终将过去,律因絮早晚有重启的一天,但不是现在。”</p>
黎容闭了下眼,再睁开眼睛,目光就变得冷淡许多。</p>
这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已经感受的太多了。</p>
父母出事之后,所有人都在他面前露出了最真实的一面。</p>
黎容“别人不必引火上身,把律因絮的资料交给我,我来做。”</p>
江维德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他既心痛又无奈,缓缓摇头道“你努力充实自己,等真的学有所成,我一定向院长和调查组申请,把律因絮交给你。但现在,你这就是胡闹”</p>
黎容冷道“如果我不是胡闹呢”</p>
江维德有些气急,忍不住用手指将桌子敲得“砰砰”闷响,拔高声音接连责问“你知道律因絮有多难研究吗你以为你现在学了多少知识你能看懂你父母留下的资料吗”</p>
黎容听闻,非但没慌张,反倒朝江维德露出一个气定神闲又怜悯的微笑“我当然能看懂,因为cart优化及crs弱化假说就是我整理发表的呀,老师。”</p>
他在老师二字加重了语气,有意无意的,带着嘲讽的意味。</p>
江维德如遭雷劈,身形晃了几晃,当即变了脸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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