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放在路明非的面前。</p>
一只白色的信封，没有贴邮票，更没有邮戳什么的，背面封口烫着红色的火漆，这是一种很古老的封信方式，正面则是几个娟秀的手写字，“昂热校长转路明非（收）”。</p>
路明非觉得嘴唇发干，伸出手去的时候，手有些颤抖。</p>
明非：</p>
我们收到了你成绩单的影印件。你做得很好，远比我和你父亲当初都要好。</p>
很希望这一刻我在你的身边，坐在你的病床上，握住你的手，让我们新的男子汉给我签个名。</p>
但是我不能，我所做的事情，我们已经做了整整二十年，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我一旦离开，可能就来不及了。作为母亲，我是很不称职的，但是我想将来你会理解我为何这么做。</p>
你已经走出了漂亮的第一步，你会成长为一个让我欣慰的儿子，也会理解我们。</p>
我很辛苦地怀了十个月才生下你，那十个月和以后的十八年里，每一天我都想象着你长大的样子。</p>
我把我们见面的时间定在你二十二岁那年，我是说你从卡塞尔学院毕业的那一年，我和你的父亲已经计划了很多年要参加你的结业典礼，看着我们唯一的儿子穿上学士服。</p>
我们爱你，一直。</p>
妈妈</p>
乔薇尼</p>
p．s.你爸爸一直坐在旁边看我写这封信，并且烤一只兔子，满手都是油，没法摸笔，他口述了很多话要我写给你，但我觉得都是废话，所以就不赘述了，唯有一句我觉得有价值的，‘儿子，你十八岁成年了……如果你非要找一个女朋友，我也不好太多地管你了……’</p>
路明非沿着折痕把信恢复原状，放回信封里，试图找个口袋把它收起来。但是他没在自己身上找到口袋，只好把它插在胸前的绷带里。</p>
“每个人都是存在于别人的眼睛里的，”校长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有人一直关注你的。”</p>
“嗯。”路明非点头。</p>
“最后一件事，”校长盯着路明非的眼睛，“卡塞尔学院校规第15章第4条，参与行动的人不允许互相交流行动细节，行动完成，一切封存入档案。所以，那些你不愿告诉我的细节……也不要告诉别人。没问题吧？”</p>
路明非一惊：“什么……细节？”</p>
“从报告上看，恺撒发射的风暴鱼雷杀死了龙王诺顿，但是我们没有找到他的骨骸。根据陈墨瞳的叙述，她在水底被疑似龙王诺顿的东西攻击了，不管那是不是诺顿，她确实受了重伤。那么我很好奇，如果陈墨瞳被攻击了，你为什么能幸免？”校长漫不经心地说。</p>
“但是我不想问，无论是否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或者你出于什么原因不说，”校长补充，“我个人都相信你，所以我不问。”</p>
“嗯，明白了。”路明非起身，抓了抓头。</p>
看着他的背影走下楼梯，校长从文件夹中取出了一叠白纸，上面一页一页绘着小学生简笔画那样的东西，翻到最后一页，画风忽然一变，风格凌厉，栩栩如生。那张纸上画着一高一矮两个男孩坐在窗台上，上面有绿色的藤蔓垂下，他们并肩眺望着远处的高塔。高的那个穿着一身校服，矮的那个穿着有些拘谨的西装和方口皮鞋，四只脚一起晃悠在窗外。</p>
“很久不见。”校长看着那幅画，轻声地说。</p>
他取出打火机，点燃了那叠白纸，看着它在壁炉里慢慢化为灰烬。</p>
1区303宿舍，芬格尔在笔记本上键入校内新闻网首页标题，《‘s’级出院，木乃伊归来》。</p>
配发照片，浑身缠满绷带的路明非坐在窗前，比着一个很老气的“v”字手势。</p>
“你这叫什么标题名？”路明非在他身后抗议。</p>
“是部电影，英文名themummyreturns，布兰登·弗雷泽演的。”芬格尔头也不抬，“里面有成群的木乃伊，每一个外形都和你相似。”</p>
“滚！”路明非说，“你用了我的照片，给钱不给？”</p>
“我把你炒作成学院的知名人物了，你应该付我钱，用中文说，我是这所学院里最成功的网络推手。”芬格尔说。</p>
“扯淡！”路明非抢过芬格尔手里的鼠标，把页面往下拉，排行第二位的新闻是，《‘s’级第一次行动，他在水底到底做了什么？》。</p>
“通篇都在说我在水底吓得瑟瑟发抖什么的，这是什么负面新闻？”路明非横眉立目，可惜他的眉毛藏在了绷带下，“为什么我流露英雄气概的画面一个也没有？我衰的时候总有照相机追着我跑！”</p>
这条新闻的配图是路明非蜷缩在船舱的一角，满面煞白，正抱着一只饭盒呕吐。</p>
“只晕船而已嘛！”路明非说，“晕船有那么奇怪么？”</p>
“船上有我们一位兼职记者，他只照到你这种照片……还有几张还不如这个呢，”芬格尔说，“不过这样就很好，目前你的热度已经接近了恺撒和楚子航。”</p>
“可是恺撒的新闻都是这种拉风的！”路明非再拉，第三位的新闻是《恺撒·加图索，光芒四射的独裁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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