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气氛陷入僵局之时，人群外突然有道声音传过来：</p>
“我可以帮这两位同志作证！他们没推人！”</p>
听到这话，围观人群齐刷刷地朝着声音方向转头，便看到一个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矮小瘦弱，手里拿着大笤帚的……大娘！</p>
周围做生意的小贩立刻认出她：“这、这不是扫大街的杨芬同志吗？”</p>
“她来干什么？”</p>
人群给她让出一条道。</p>
杨芬把手里的笤帚和簸箕放到一旁，走进人群中央，有些紧张地拉了拉衣角，随后挺直身板，对着公安把要作证的话重复了一遍。</p>
学校门口这条马路一直是杨芬负责清扫，王校长和王大爷自然也认得她。</p>
听到她说要作证，王校长威压沉沉的眼神射向她，无声地威胁。</p>
躺地上的王大爷不像领导那样不动声色，而是有些心虚地直接呵斥杨芬道：“你今儿早上都没来扫地，你上哪儿看见了？别瞎说！”</p>
杨芬被两人一瞪一喝，吓得肩膀抖了抖，吞了口口水。</p>
好不容易有证人愿意站出来，温宁可不想让她被人威胁改口，上前安抚地拍了拍杨芬肩膀，</p>
“同志，你不用害怕，我爱人是军人，我公公也是军人，就在首都军区工作，如果有人因为你站出来说真话而威胁你，事后打击报复，我们全家都不会放过他，你放心地把你看见的都如实说出来。”</p>
“我爷爷还是老革命，我就看谁敢颠倒黑白，栽赃诬陷我们军人之家！”陆耀气势汹汹地补了一句。</p>
要是杨芬出来作证前，温宁两人把家里背景拿出来说，大家只会觉得他们在以权压人，你军人怎么了？军人家属就能为所欲为欺负老大爷？</p>
但现在这个时机嘛，大家认为这是他们在给杨芬撑腰，瞬间还有些怀疑，难不成这事儿真有什么隐情？</p>
不过军人背景到底让王校长和看门大爷有几分忌惮，不敢再对杨芬明里暗里施压。</p>
杨芬见状，这才张了张嘴，说出自己看见的：</p>
“公安同志，我平时负责扫学校门口这条马路，今天临时被街道主任叫走，所以来晚了，结果一来就看到王大爷拿笤帚把人家书摊给掀翻了，双方说了什么我听不见，但我接着就看到王大爷自己往地上一躺，不少人围了过去。我着急扫地，没马上过来，现在扫完才赶过来，听到你们在说卖书同志推人的事儿，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他们绝对没有推王大爷。”</p>
也许是怕公安不信，杨芬又补充道：“这几天我都看到两卖书同志在这边摆摊，每天收摊的时候，他们周围的地上一点垃圾都没有，捡得干干净净，这样素质的同志也根本不可能干出起伏老人的事儿。”</p>
杨芬看起来老实懦弱，就不像是会撒谎的，跟刚才给老大爷作证的那些满脸写着精明的商贩比起来，路人自然是更愿意相信杨芬的话。</p>
她一说完，四周顿时陷入一片安静。</p>
一个个路人脸上都是震惊表情——</p>
天呐，原来真是看门大爷耍无赖，自己躺地上的！</p>
他们都冤枉卖书的两位同志了！</p>
想到自己刚才还帮老大爷说话，差点害得两同志登报身败名裂，路人们瞬间觉得无比愧疚。</p>
愧疚之后，便是愤怒。</p>
愤怒老大爷骗人，于是路人们彻底爆发了，纷纷指着大爷鼻子骂道：</p>
“个老不死的，真他爹的缺德，一把年纪了还出来碰瓷小辈！”</p>
“要不是杨婶出来作证，两同志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p>
“丫赶紧起来吧，还躺地上装什么装？一把年纪干出这种事儿真不害臊！”</p>
“搁这演呢，这世道真是越老越不要脸，白活这么大岁数，公安同志，你们赶紧把这种老泼皮给抓起来，带回局子好好教训教训！”</p>
刚才大家是怎么指责温宁和陆耀的，现在原封不动的还给了王大爷。</p>
王大爷被骂得老脸通红，坐在地上弓着腰，一只手扶着胸口上上下下地直喘，喘了一会儿又抬头恨恨地瞪着杨芬：“这老娘们撒谎！她跟那两卖书的是一伙的！”</p>
“做伪证可是犯法的，说！你是不是在撒谎？是不是跟他们一伙的？！”两牛高马大的保卫科同志听到王大爷还没放弃，也帮着他一左一右地夹击杨芬，厉声大喝。</p>
杨芬被两座大山夹在中间，吓得瑟瑟发抖，脸都白了。</p>
陆耀看不下去了，冲过去拉开保卫科的两人，怒斥道：“你们胆子可真大，当着公安和群众的面就敢威胁证人，要是今天没外人在，你们是不是还想直接动手？平时肯定没少干这种欺负老实人的事儿，给我起开！”</p>
陆耀也是个大高个，平时一说一个笑看起来很阳光，凶起来的时候跟小狼狗一样，汪汪地咬人。</p>
周围群众也看不下去了，纷纷声援：</p>
“就是！你们赶紧起开！别想威胁证人！”</p>
“对！保护证人！”</p>
“不准他们欺负老实人！”</p>
群情激愤，公安同志警告地盯着保卫科的人，“都给我老实点，不准说话，不许威胁阻挠证人作证。”</p>
说完，公安看向杨芬，“你说的这些话属实吗？”</p>
杨芬一脸老实巴交地点点头：“属实，不止我看到了，还有跟我一起的同事，她是负责扫隔壁大街的，当时我们都在现场，你们等等，她马上就到！”</p>
“杨姐！我来了！”</p>
杨芬话音刚落，人群外又挤进来一个人。</p>
“不好意思啊，刚去蹲了个茅坑，来晚了，公安同志，我刚才也看见了，是王大爷自己躺地上的，不是这俩小同志推的……”</p>
随着又一个证人的出现，王大爷被彻底锤死了。</p>
这下他再也不敢叫嚣，一张老脸红得发黑，麻溜的就从地上自己爬了起来。</p>
看到自己二大爷这丢人现眼的模样，一旁的王校长也臊得面色发红，尴尬地紧抿着唇，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就是不敢直视群众的目光。</p>
刚才说要采访的记者也不吱声了，默默收回相机和笔记。</p>
温宁却没打算放过王大爷。</p>
趁着公安和群众在，她赶紧开始清算。</p>
“大爷，现在真相大白，该来谈谈赔偿了。地上这些书踩的踩，脏的脏，严重影响后期销售，这些损失你得照价赔偿给我们。”</p>
温宁也没想到，“赔偿”居然是自己卖书的主要销售渠道之一。</p>
上次是军研所保卫科的赔，这次轮到八中看门大爷了。</p>
公安同志那边也帮着温宁道：“王大爷，你这行为属于故意损害私人财物，必须得赔偿，不然就只能跟我们走一趟，到时候就不是赔偿这么简单，金额到达一定程度，是要判刑的。”</p>
判刑？</p>
王大爷背脊一颤，连连打了个激灵，他可不想蹲大牢。</p>
可是赔钱，那也是不可能赔钱的。</p>
一时间，王大爷默不作声了，视线直往自己大侄子王校长身上瞥。</p>
王校长是清楚这些书价值的，一本十块，这满地被糟蹋的书，看着怎么都有上百本，照价赔偿的话，难不成要赔对方一千块？</p>
呵呵，让他替自己二大爷赔一千块，不可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