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惊堂木却被人拍响。</p>

“大胆！”廷尉刘季昌脸色苍白开口道，“晋王刘礼诽谤圣上、污蔑朝廷，该当场处死，以儆效尤！”</p>

两边衙役尚没有动，后堂却蹿出一个人，那人手举大刀，向刘礼斩去。</p>

“且慢——”</p>

丞相成坚吓得起身阻挡，已经来不及了。</p>

魏光嗣要拦，可他正扶着汤瑞。</p>

刘礼向后避让，但他大病初愈气力不济，竟然跌坐在地。</p>

眼看就要身首异处，百姓中却忽然有一支箭射进来。不知那人用的是几石重弓，箭矢刺入刽子手胸口，尚能穿过胸膛，钉在刘季昌眼前的桌案上。</p>

滴血的箭羽颤动，刽子手当场毙命，刘季昌目瞪口呆，忘了该如何下令。</p>

“杀人啦！”</p>

“晋王举告皇帝弑兄，要被灭口啦！”</p>

百姓大叫着逃散，人群踩踏混乱不堪。</p>

刘礼爬起来向外跑去，有人为他牵来马，扶他上去道：“卑职随殿下进宫！”</p>

进宫？</p>

是的，他是要进宫的！</p>

公堂上的事还没有传出去，他这会儿还能进宫！连翘在宫里！宫中着火了！他非要进宫不可！</p>

刘礼甚至都没有在意帮他解围、牵来战马的人是谁。</p>

他已经不在乎任何事，除了沈连翘。</p>

孔佑冲进宫里时，到处都是大喊“走水啦”的卫尉军和内侍。</p>

他们手提水桶向皇后寝宫的方向跑去，看到孔佑，甚至来不及施礼问安。</p>

为了防火，宫内各个宫殿都布有兽面纹鎏金大铜缸。缸里平时盛满水，若有哪里着火，直接用水灭火便好。</p>

如今一处的水缸显然不够，只要是距离着火大殿近些的水缸，已经被全部舀空。</p>

空气中弥漫着炙热的烟尘，今日的风很大，那些风让火势更为凶猛。好在佛堂是单独的院落，火势并未蔓延开。</p>

佛堂主殿坐北朝南，两边是二十间偏殿，西面偏殿是比丘尼休息的地方，东面则存放着香烛纸钱等杂物。</p>

都是易燃之物。</p>

大门紧闭，内侍和卫尉军正往大殿墙壁上泼水，然而杯水车薪，并无大用。</p>

熊熊大火中，孔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童年。</p>

——“走吧，皇太孙，快走！”</p>

良夫人拉着他，扭头看一眼燃起大火的驿站，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攥紧他的手臂。</p>

“父王！母妃！阿敬！”孔佑向大火扑去，却被良夫人紧紧拽住。</p>

“刺客就在附近，皇太孙，走！”</p>

火光钻进孔佑眼中，像最毒的蛇把他紧紧缠住。十七年了，他敢掐灭蜡烛，却不敢站得离篝火足够近。</p>

眼前的大火，同当年驿站的大火，一模一样。</p>

孔佑握剑站在宫殿外，向前一步，再一步，步子很快，像是要扑入火焰的飞蛾。</p>

他不是忘记了恐惧，而是他不容自己再一次，失去心爱的人。</p>

“开门！把门砸开！”孔佑喊道。</p>

卫尉军向后退去，卫尉军统帅谢金戈挡在孔佑面前。</p>

“水火无情，太子殿下不可上前！”</p>

“救人！”孔佑道。</p>

“救不了了。”谢金戈神情冰冷。</p>

救不了了吗？</p>

那天底下最美的笑颜，那历经磨难却风骨不变的姑娘，那撞入他心里最炙热的情感，救不了了吗？</p>

“本宫若偏要救呢？”</p>

孔佑抽出剑，斩开佛堂大门。热气从里面蹿出来，灼烧着他的脸颊。他站在火焰前，双目通红杀气腾腾，宛如身披烈焰的凶魔。</p>

“殿下在宫中持剑行凶，以谋逆罪论处！”谢金戈大声道。</p>

四面八方，许多卫尉军包围过来。</p>

这便是皇帝的计谋了。</p>

用沈连翘，用大火引他回来，以谋逆罪论处。</p>

孔佑手持长剑，没有片刻犹豫。</p>

他斩杀过去，脚下鲜血四溅，像铺开一条血红的地毯。</p>

杀！</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