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边有很多护卫，卫尉军、大梁卫士常常陪着，比如今日，看起来她是轻装简从出行，其实不远处就有人暗中保护。</p>

想要杀她，难于登天。</p>

“她买了火药。”芙蓉踌躇着，最终还是开口道，“火药埋在京外使馆修的亭子下，火捻子藏在柱子旁。她说要亲自去教训族长，点燃火药炸毁亭子。我这才……”</p>

“原来买火药的外地人，是她啊！”严君仆魂飞魄散般跳下马，失声道，“坏了！护驾的主力都在山上，谁能想到路边有火药呢？”</p>

“严老板！”沈连翘同样震惊地唤了一声。</p>

“我这就去！”</p>

他向官道跑去，很快便消失无踪。</p>

“孔花妩呢？”沈连翘稳了稳心神继续问。</p>

“我把她打晕，丢在孔家柴房了。”芙蓉心有不甘道，“我想等她醒来，族长已经不在亭子里，她筹划落空，这件事便只能揭过。”</p>

丢在柴房，就算孔云程回去找到她，一时也不会带她出城。</p>

沈连翘放心下来，呼唤车夫赶车。</p>

“走吧，”她说道，“我们先去亭子那里看看，等晚上回京，再带你去孔家道歉。奴婢殴主，按律法要杖责四十。不过今日事出有因，说不定孔云程还要谢你及时拦住妹妹。”</p>

芙蓉乖乖地坐好，马车转向，向邙山方向驶去。</p>

沈连翘同芙蓉说了许多话，也弄明白了很多事。</p>

锦安十五年那场大火后，楚王把持朝政，南下征讨良氏族人。芙蓉的母亲便索性北上，远远躲在幽州。</p>

他们与孔家只隔着一条巷子，后来芙蓉母亲病故，孔家听说了，便帮忙办了丧事，把年仅八岁的芙蓉接进宅子。</p>

说是小姐的伴读丫头，其实对她一直很好。</p>

芙蓉知道孔佑的身份，是因为孔花妩的透露。</p>

后来萧闲庇护良氏，使者费尽周折找到芙蓉，芙蓉不愿放良，却把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了使者。</p>

萧闲这才同孔佑联络，他们在生意上互有往来，更曾相互利用。</p>

“这便是事情的真相了。”沈连翘听完芙蓉的讲述，轻轻叹了口气，“如今大周先帝已经驾崩，当初参与宜阳血案的罪人也已伏诛。良氏族人的遗骨都安葬在江州了，等明年我回去时，带你祭拜。”</p>

芙蓉点头道：“谢谢族长。”</p>

她的神情放松了些，却又咬了咬嘴唇，似乎有话想说。</p>

“怎么了？”沈连翘问。</p>

“族长，”芙蓉欲言又止，挠了挠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有人说，整个刘氏皇族，都是良氏的仇人。但您如今要嫁给皇帝，所以那人说的不对，是吧？”</p>

沈连翘笑了笑。</p>

“冤有头债有主，当初先太子和先太子妃就在宜阳驿站，他们死在——”沈连翘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向芙蓉，脸上的神情一寸寸冰冻，问道，“‘有人说’，是谁说的？”</p>

在那样的目光下，芙蓉有些毛骨悚然。</p>

她结结巴巴解释道：“就是……孔小姐让我去黑市买火药，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一个人，结果他不卖。后来有人主动找我，那人很和气，他说我看起来像他的妹妹，就问我的名字。我说了名字，他就说我应该姓良才对。我没有吭声，他就讲了些奇奇怪怪的话。族长，你说他……是不是也是咱们的人？”</p>

沈连翘倒吸一口冷气。</p>

“他卖火药给你？”她问。</p>

“他说刘氏皇族都是良氏的仇人？”不等芙蓉回答，沈连翘接着问。</p>

芙蓉惊慌失措地点头，沈连翘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人挖空了一块。</p>

“他叫什么名字，还说过什么？”</p>

“他……”芙蓉战战兢兢看着沈连翘，似乎忘记了呼吸，“他说他就不看陛下的祭典了，他要在自己老家的宅院里，等着看漫天焰火。族长，今晚会放焰火的，对不对？”</p>

沈连翘怔怔地看着芙蓉，眼神放空，感觉有一双可怖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喉咙。</p>

官道上忽然传来混乱的马蹄声。</p>

一群卫尉军从邙山的方向来，向城中奔去。</p>

“出什么事了？”沈连翘掀开车帘，她的声音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尖利。</p>

那些卫尉军没有回答她的话。</p>

“邙山火势蔓延，陛下清障回京！”</p>

“邙山火势蔓延，陛下清障回京！”</p>

他们呼喊着，每一个字里都含着紧张。</p>

邙山，着火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