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说完后,显得很是高兴,她仿佛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一般,变得气定神闲起来。
其实秦少游大致能摸透她的心思。
综合武则天的手腕,秦少游在朝野也有一些时日,自然明白武则天本是后宫嫔妃出身,其实本身是没有任何实力的,登基之后,本想依靠着武家来控制军政,谁知这武家的人并不争气,便是武三思和武承嗣这等平庸之人,居然也算是矮子中的将军。
如此一来,整个朝堂就发生了一个很怪异的现象,这天下的主人姓武,到了三省和六部,武家和李家的人开始分庭抗礼,各有自己的本钱,看上去似乎还不错,可是再下面到各司各监各府,支持李家的官员就占了八成,这还只是朝堂,若是各州府,支持武则天的人只怕连一成都没有。
这便是武家的现状,同为谋朝篡位,他却远远及不上曹操,因为曹操是从诸侯爬起,慢慢培养自己的班底,最后这个班底控制了整个汉朝的方方面面,以至于天下只知有魏而不知有汉。
当然,这也是武则天的高明之处,一个完全没有统治基础的女人,居然能够成就帝业,且一次次弹压住底层的蠢蠢欲动。
这里头最关键之处其实就是武则天极为高明的制衡手段,即便这天下,没有几个真正自己心腹可用的人,那么索性就拿捏住所有人的心理。一方面,给武家一点甜头,让他们对帝位有所企图,另一方面,在残酷打击李氏激进派的同时,又给温和派一点念想和盼头,稳住这些温和派,利用温和派来制衡激进派,再用武家来制衡温和派,可是一旦制衡不住时,再用李显来制衡李隆基,这种高明无比的制衡之术,实在让人叹为观止,也让秦少游大开眼界。
若说李家的人是大树,树大根深、枝繁叶茂,那么武则天就是无根的浮萍,可是偏偏,这大树却被浮萍玩弄于鼓掌。
武则天在政治上是如此,在军队的掌控方面,大抵也是如此,她并不指望天下所有的兵马都忠于自己,不指望武家的金吾大将军对自己绝对的效忠,更不巴望支持李家的黑齿常之这些人的绝对忠诚,她要的只是在军中将他们彻底打散,相互有所忌惮,也就足够了。
于是乎,军中就出现了李隆基所笼络的飞骑,就有了武家控制住的金吾卫,这些人,武则天尽力不让他们相互统属,让他们各自为政也就是了。
而天策府,自然也就是在这种思维下诞生。
换句话说,武则天才不指望天策府对自己绝对效忠,她深知人心险恶,即便再忠心耿耿的人也未必都靠得祝一个依靠种种手段谋夺了权位的人,是绝不可能天真的相信所谓的忠肝义胆,她宁愿相信平衡。
比如这天策府,她取名天策二字,就让秦少游彻底地和李氏断绝了关系,秦少游唯一能做的就是恪守自己的本份,决不允许李氏坐大,那么天策军与飞骑军就难免成了死敌,而秦少游这天策上尉,对李氏也必须得有一些提防。
如此一来,整个京师就出现了三股力量,这些力量相互提防和戒备,都可能招致另外两方的联手打击。
秦少游的团结营,凭着剿灭叛乱和灭契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也正因为如此,武则天这才有了这个心思,扶持团结营,改变洛阳的格局。
至于秦少游是否忠心耿耿,又或者秦少游会不会效仿当年的太宗皇帝将这天策军发展成自己的私军,这暂时不在武则天的考虑之列,她是‘浮萍’,既然没有土壤和根基,那么就需要靠这变化无常的池水为生,只要能维持住平衡,这就足够。
明白了武则天的苦心,秦少游却也不禁心里在苦笑,还是谢了恩。
若说一开始,他担心的是得罪人,可是现在,他反而心里淡然了,凡事都是有利有弊,这个世界哪里有白吃的午餐,这个天策府有很高的独立性,既然是效仿天策府,这就意味着秦少游有了开府的权利,而这个权利除了他不再受人辖制之外,最重要的还是收揽人才的权利。
一旦开府,就意味着秦少游可以真正建立自己的一套班子,把一些人才授予官职,招募到自己的麾下,这里头不只是武官,还有一些智者谋士,也都可以请来为自己效命。
这个开府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的,这可是三公、大将军、将军这些人的特权,等同于是在朝廷之外建立一个独立的小王国,唯一的区别只是因为天策府的级别低一些,毕竟主官不过是个上尉,名头很响亮,然而秦少游自己估算,实封也不过是个从四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