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爹的总是在儿子面前有极强的心理优势,王琛又是脾气火爆的人,勃然大怒之下,捋起袖子就要揍人。
王琚吓了一跳,忙去看秦少游,秦少游却是好整以暇,正色道:“王公这是要做什么?儿戏吗?”
他这一呵斥,倒是让王琛一时无言,他不甘心的瞪王琚,王琚把脸别到一边,不敢去看他。
秦少游借机发难:“本王远道而来,是来交朋友,可是这样打打闹闹,成什么体统,关东士族,诗书传家,我是闻名已久,可是今日所见,真是可笑,若是你们这样不欢迎本王,那么也罢,本王这就告辞,你们不是你们是主吗?好罢,诸位弘农之主,尔等就在此慢慢的做自己的主人,本王告辞。”
他拂袖要走。
王琚突然觉得秦少游挺卑鄙的,爹要打儿子也能来做文章,一副受了羞辱的样子,演的倒还真像这么一回事。
秦少游起身,抬腿要走人。
这一下子,那王琛倒是吓住了,倒不是怕秦少游,只是觉得自己失礼在先,传出去不好,忙是起身,道:“殿下,是老夫孟浪,万勿动怒。”
杨炯等人一看,晓得秦少游今日若是从这里走出去,那么就永远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这般闹下去,要命埃更何况,现在就已经折腾的大家灰头土脸,眼看着是要玩完的节奏,说不准人家还有什么手段,他们现在要做的是议和,割舍掉一些利益,换来委曲求全,而不是跟人家鱼死网破,不值当。
杨炯忙是劝:“王公玩笑而已,殿下息怒,是老夫招待不密,万死,万死。”
其他人纷纷劝:“是啊,是啊,殿下远道而来,岂可负气而去,若如此,我等尽皆无颜了。”
“殿下休走,有话好说。”
“我等对殿下敬若神明,绝无羞辱之意。”
秦少游放慢脚步,似乎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好似心情平复一些,他徐徐的道:“好罢,诸位既是盛情,本王自是难却。”又坐回去,左右顾盼,却又似笑非笑的道:“方才说到哪里了。”
王琚忙道:“方才恰好学生说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已封了殿下,那么无论是什么道理,殿下也是弘农之主,在座诸位若是稍有一点忠义之心,也能分清主次,否则,便是不忠不义的禽兽。”
这话是添油加醋说出来的,秦少游觉得有些耳熟,心里想笑,却还一本正经的道:“是吗?”
王琚拉下脸来:“此是学生的肺腑之言,想必也是堂中诸公心中所念。”
秦少游和王琚一唱一和,差点没把大家气死,尤其是那王琛,真是憋得难受,怕是恨自己为何要在三十年前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行事,生出这么个不肖子。
大家对王琚的反感是理所当然的,秦少游毕竟是外人,他与大家天生就是敌对的位置,是博弈的对象,大家刀来剑往的,也是理所当然,各为其主,各自为了谋取自己的利益罢了。
可是你王琚是自己人啊,可是你却是助纣为虐,这不是叛徒吗?
叛徒往往比敌人更加可恨。
只是方才那么一闹,大家也没心思去辩论这大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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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炯决定移开话题,再无休无止的在道理上去争执,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吃亏,他喝口茶,喟然长叹:“殿下自主政弘农,弘农内外,当真是一派新气象,可谓旷古而未有。”
王琚又笑道:“这是自然,我们一路来,百姓争相称颂,都说殿下施行仁政,恩泽于百姓,人人欢欣鼓舞,个个喜笑开颜。”
杨炯有点想冷下脸来,想了想,觉得被这王琚的各种胡言乱语已经弄出了免疫力,已经麻木了,于是不理他,他含笑,道:“这倒也是实情,只不过……有一事,老夫却不得不说,殿下,历来农耕乃是天下的根本,谷贱则伤农,地贱则伤谷,这几年,确实是风调雨顺,倒也过得去,可是现如今,却是不然了,如今土地和谷物俱贱,农人心思浮动,人人再不思务农之事,怕就怕长此以往,有朝一日,一旦遇到了灾年,粮储不足,到了那时,便是饿殍遍地,非要天下大乱不可埃老夫呢,比殿下多苟活了数十年,又久在弘农,这荒年的惨景,真是历历在目,惨不可睹埃所以历来刺史使君,但凡上任,绝不是贸然行事,这最首要的事,就是劝农,一旦谷物过贱,或是农人不思耕种,则费尽心机去稳定谷价,劝农耕种,而殿下反其道而行,心自然是好的,毕竟也是为了百姓多吃口饭嘛,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