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宋晓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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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晓雨

“我们走在大路上，高举红旗向太阳，教员领导革命队伍，披荆斩棘奔向前方，向前进，向前进，革命洪流不可阻挡，向前进，向前进，朝着胜利的方向……”</p>

金利抱着胳膊靠在车旁，撇了下嘴：“还挺美，等过两天摸着镰刀，一个个的就欢实不起来了！”</p>

他的话，引得其他村来接知青的乡亲们一阵大笑。</p>

最早一批知青来的时候，还是很受欢迎的，毕竟十七八岁的年纪，放在农村人眼里，那可都是壮劳力。</p>

可没过俩月，一个个的全都原形毕露了，除了村里组织政治学习的时候，口号喊得震天响，屁用也顶不上。</p>

而且，有些知青的手脚还不干净，村里丢只鸡，少条狗，总跑不了这些城里人。</p>

时间长了，对知青自然是越来越不待见。</p>

“叔！村里都好几年没来知青了，今年这是咋了？”</p>

“还能咋，上面硬分派的呗，姥姥的，一帮吃闲饭的玩意儿，还受教育呢，都特么是大爷，得让咱伺候着。”</p>

这时候，另一个村子来接知青的人，搭了一句：“捡便宜吧，今年分派到你们李家台子的，好歹是秋收前，去年分给我们村几个，都是过来猫冬的。”</p>

金利和李天明听了也不禁咋舌。</p>

上面分派知青的时候，也不知道考虑一下农村的实际情况。</p>

秋收结束才把人分下来，村里还得用集体的粮食养一冬，谁心里能没有怨气。</p>

今年赶上秋收，先别管能不能干点儿啥，可好歹也得让这些知青出把力。</p>

“走，先吃饭！”</p>

金利招呼着李天明，俩人一起进了公社对面的国营食堂。</p>

四个馒头，一碗白菜炖粉条。</p>

这就是外出公干的好处，走村里的公账，能吃得上细粮。</p>

“吃啊！看着干啥？”</p>

金利已经拿起了馒头，一口咬下去了四分之一。</p>

李天明犹豫着掰了半个，下午还要赶路，肚子里没食可不行。</p>

金利一看，立刻猜到是怎么回事。</p>

“同志，再拿六个馒头！”</p>

“叔！咱们俩人吃不了。”</p>

“谁说是咱俩吃的，带回去给小蓉和小五。”</p>

金利说着，又找服务员要了张草纸，把六个馒头包上，放在了李天明面前。</p>

“放心，村里没人说闲话！”</p>

李天明犹豫着，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份好意，在没有赚到第一桶金之前，人也高尚不起来。</p>

把馒头装进挎包，俩人风卷残云，片刻的工夫吃了个干净。</p>

“走吧！还得接那些大爷大奶奶呢！”</p>

金利点上根烟，又递给了李天明一根。</p>

爷俩离开饭店，公社门口的马车已经少了好几辆。</p>

院子里还有三十多个知青在等着点名。</p>

李天明看了一眼，也没在意。</p>

这些如今立志要扎根农村一辈子的知青，再过几年，都会想尽办法逃回城里。</p>

金利和县知青办的人打了个招呼，很快就轮到了李家台子。</p>

“宋晓雨……”</p>

听到这个名字，李天明微微一怔，要是没记错的话，她也是分到李家台子的知青。</p>

之所以能记住，是因为宋晓雨是李家台子众多女知青当中，唯一一个嫁给了村里人的。</p>

她嫁的人在村里也很出名，是李天明的本家兄弟，同辈中最不着调的一个。</p>

后来别的知青陆陆续续地返城，宋晓雨因为结了婚，不符合返城的政策，一直在村里生活到了80年代末，两口子才找关系回到了海城。</p>

在李天明的记忆中，宋晓雨一直都是个沉默寡言的模样，受了欺负也不会吭声。</p>

“天明，愣着干啥，搭把手。”</p>

“哦！来啦！”</p>

李天明答应一声，走过去一把拎起地上的行李。</p>

“嘿！轻着点儿，摔坏了你赔得起嘛！”</p>

李天明的脚步一顿，扭头看向正抬手指着他的那个男知青。</p>

记忆中已经没有这个人的名字了，但那张脸却有些印象。</p>

某次县革委会来村里检查工作的时候，李学庆为了应付差事，照例让地主李老六上台挨批斗，就是这个人，冲上去抽了李老六两个大嘴巴。</p>

论起来，李老六还是李天明的爷爷辈，虽然成分是地主，可解放前也没干过啥缺德事，时代洪流开启之前，每次在村里遇上，老头儿都会笑呵呵地给孩子们分糖吃。</p>

因为那次的事，李天明叫上了几个兄弟，半夜闯进知青点，把这人给狠揍了一顿。</p>

“说你呢，看什么看！”</p>

话没说完，就被李天明甩过来的行李砸在了身上。</p>

“你这人……”</p>

对上李天明凶狠的目光，张青森还是选择了闭嘴。</p>

“小同志，别这么大火气，友好一点儿！”</p>

知青办的人看了个满眼，也懒得管这事，都是乡党，说不定还沾亲带故的，谁会为了外人出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