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晃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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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每一句话都像是戳着盛意心口扎刀,曾经那些不得不套在自己身上的罪名,竟好似坐实了一般。
盛意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直冲大脑,整个脑子像被人用棒槌狠狠敲打了一下,旋即找不到浑身的支点在哪。
老小区的治安本来就不好,谁都能随意进出。说是小区,其实连个大门都没有。四通八达,楼栋尽头拐个弯就能看见大马路。
此刻一群人聚集在这里,引起了不少居民的注意。大家纷纷聚集过来,看见一群人扛着黑漆漆的家伙事儿,以为上哪来了个大明星拍戏。
好事的凑近一看,眉眼戾气的西服男人怀里抱着个白净漂亮的人,眼里就差喷出火来了。
眼看人越聚越多,整个楼栋的出口都被堵住了。这些记者是专门来找事的,但也不敢引起太大的慌乱,三三两两作鸟兽散了。
盛意脸色白得吓人,呼吸跟着急促又微弱,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只能靠在傅霁寒怀里。
傅霁寒瞳孔一缩,后怕地抱紧了人:“怎么了盛意?!”
周遭过路的邻居仔细看了几眼,经验老道对他说:“你家小老公可能有点贫血,你别抱人家那么紧,给人家放平稳喘口气喽!”
对门楼下的大爷把刚泡好的浓茶赶紧送了一杯过来,“来来来,喝口浓茶让人清醒一下!”
傅霁寒目光犹豫了一秒,皱着眉接过,把杯子凑到盛意嘴边,让他浅浅地喝了一点。
盛意眉头一蹙,苦到呛了一声。
大爷看有效,在旁恨铁不成钢地催促傅霁寒:“一会人家晕过去你得急哭,猛地灌一口才能醒神!”
周遭聚得人太多,大爷挥挥手把这些人都遣散了,嚷嚷着说:“回家的回家,上班的上班,该干嘛干嘛去!”
傅霁寒沉着脸,另一只大手捏着盛意的两颊,给他灌了好大一口,整个衣领都被盛意呛湿透了。
他抓着傅霁寒的衣服,险些全吐出来。
傅霁寒见他可算缓过劲来,心下一松,眉眼紧绷地问:“好点了吗?”
盛意白着脸点点头,转头又对邻居和大爷说:“谢谢你们。”
他顶着一张漂亮白净的脸,五官看起来温和清秀。同身旁之人过分锋利冷峻的五官相比,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纵然天差地别,却仍旧使人一眼看出二人之间的相配。
邻居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笑嘻嘻地打趣傅霁寒说:“心疼就回家好好养着,别让人家跟着你受苦受累的。多白净一小伙子,一看就不是不能吃苦的,得享福。”
盛意心里默默说,人不可貌相。
大爷就住藤棚对面,平常卷帘门一拉,支个小桌子在门口晒太阳。
他今天才发现对面这栋又住了一户新人家,定睛一看,只觉得盛意眼熟地紧。
大爷一拍大腿:“你是老盛家的小孙子吧?哎哟,一晃好多年没看见了。”
盛意愣了一下,“您是…陈爷爷?”
陈富民老家住这一片,儿子后来搬走想带他一起走,但是老人家不愿意,也就一直住在这。
过去盛德松闲暇无事经常跟陈富民聚在藤棚下下象棋。
陈富民笑着说:“我们这犄角旮达的,就你一个小孩长得叫一个水灵。我们那时候老是打趣你爷养得是个孙女。咋样,这几年跟你爷搬到哪里去了?”
盛意恍惚了一下,“我爷爷他…已经去世了。”
陈富民垂老深陷的眼窝黯淡了一瞬,很快就恢复过来,“走得这么早啊。”
盛意没说话。
面前的老人回忆了一下往事,想起来说:“你们搬家那天晚上,我看你蹲在你家棚下头哭那么大声,我还以为是你爷又说你瞎跑乱玩,后来你爷出来说是搬家过好日子去了。”陈大爷叹了口气,“他真是一点也不留念老朋友啊。”
傅霁寒扶着盛意起来,眼眸微微一抬。
离开前的那天晚上,盛德松问小孙子:“就这样走啦?有你一辈子后悔的。”
他知道盛意对那个少爷气派的同学一直不太一样,经常溜出去跟人家疯玩。
盛德松还教训盛意:“人家玩赛车你玩啥?”
盛意龇着齐整好看的大白牙笑笑:“爷爷,他说想跟我一起玩小三轮。”
“出息!”
十七八岁爱疯玩的少年,盛德松管不住盛意,徐云锦同样管不住傅霁寒,就这么让他俩在毕业后好上了。
陈富民眼眶湿了一瞬,旋即又忧心地问他:“你那病,现在是好了?”
“已经好了。”盛意说。
“好…”老人说,“好啊。你现在成家立业,你爷爷天上有知,也会放心了。”
寒暄过几句,陈大爷收起那个装浓茶的杯子,脚步缓慢地回到卷帘门下的躺椅上,悠悠晃晃,目光苍老又遥远。
人到达一定年纪,眼看着下一代从小豆芽长成参天大树,身边的朋友却像黄沙堆里的枯树似的,一棵棵逐渐被淹没掩埋。直至天地间只有自己一棵,孤零零又冷瑟瑟。
站了很久,盛意突然想起,他们爷孙俩在国外好像都没什么朋友,他们都把朋友丢在杭城了。
傅霁寒还是担心,紧紧握着盛意的手说:“能抱你回去吗?”
盛意手掌被人不轻不重地一捏,他们逐渐走到了门口的藤棚下,精心修剪过的藤蔓在风里轻轻摇晃,吹来植物生长的独特气味。
他微微仰头,像是在傅霁寒脸上寻找什么痕迹。
“好。”盛意微微张开双臂,“你带我回去吧。”
傅霁寒眼神微动,将那股强烈地、想亲吻他的冲动压下来,微一俯身,手臂穿过他的腿弯和腰间,将人稳稳抱在怀里。
他只是把盛意放回房间,下午的房间有些昏暗,傅霁寒替他掖好被子以后又把窗户打开,让光照进来。
手甫一握上旋转门把手,傅霁寒沉默了一瞬,嗓音沙哑地问他:“走的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哭?”
盛意愣怔了一下,低垂了眉眼说:“走得很急,很多东西都带不走。”
生日礼物没有送出去、小三轮被卖掉,远不止这些。
过了一会,房门被拉开又重新关上。
客厅不大,傅霁寒坐在沙发上,电脑不得不放在腿上。他低气压地浏览了几条新闻,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差点气得要把电脑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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