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醒与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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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磊从数据室出来,从自己的寄存柜里拿出手机,看到一条陌生的未接来电。
“您进数据室时打来的,大概......半小时前吧。”在石磊提问前,巴里用他带着些口音的英语回答。
在研究所的所有员工里,巴里最勤奋也最踏实,但石磊知道他其实也一直在自学并准备找机会离开这里。
这没什么好指责的,甚至他还会坦诚地跟自己谈这个问题,比那些石磊已忘了名字,总是默默在研究所工作个一年半载就悄无声息调离或辞职的前下属们更让人觉得有人情味。
就像现在这样,巴里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很认真地跟他反馈:“您其实不用每次对撞都把手机放寄存柜的,虽然操作规范没更新,但是新换的计算机和软件早就不用把手机放外面了。”
“大概是习惯了吧,问题不大。”反正石磊也没什么紧急电话需要等着接,他的社交关系早因为工作而变得简单稀薄了。
“这周末我还是帮您把新版操作规范赶出来吧,设备更新了您也一直没去管这些琐事,新人总得有个规范管着好些。”巴里又埋下头去干自己的工作了。
这事即使是对这个实诚的年轻人而言,也显得有些殷勤了,那么原因不难猜。
于是石磊问:“哪里的新工作?”
“新德里的航天发展中心,负责空间引力波探测器相关的研究...实话说就是,我父亲帮我找的关系。”
“挺好。”石磊简单地回应。
三体引力波技术的基础架构被解析出来后,成了地球基础科学的新宠,尽管目前几乎还处于完全无法投入实际应用的实验储备阶段,但至少是一个前途无量,充满可能的研究方向。
“我其实不太想太快被调过去,所长,这里的工作节奏和工作内容我都足够熟悉了,但家里催得紧...”巴里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对什么事欲言又止。
“哪一天?”
“下个月回国,交接完月底就能开始那边的工作了。”
“挺好,早点适应。”
石磊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以前甚至有研究员旷工失联一周后才由新单位来谈人事问题的情况,巴里讲的事对于石磊而言也快算得上习以为常了。
对话结束,石磊在沉默中思索是否要顺着这个号码打过去,万一是谁有什么要事呢?
“不试着挽留一下吗?所长?”巴里突然发声,似乎对石磊的平淡反应有些无奈。
“挽留没用,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好聚好散就行。”石磊放下手机回答道,他想起很早以前一次不愉快的挽留和拒绝。
这显然不符合巴里预期的回答,于是他叹口气,自顾自地说起来:“我小时候很喜欢对撞机的额,当时家里去瑞士旅游,返程时父亲指着飞机窗外的一块地告诉我,地下一百米的深处,有个27千米长的真空管道在把粒子加速到像光一样快,当时我觉得这棒极了。”
“我猜现在看来没这么棒了。”石磊努力迎合话题,想不让这个罕有的好员工一个人尴尬,但看起来他不擅长这个。
巴里没有生气,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所长是个没什么激情的人,于是他又无力地叹口气,埋头进自己的工作去了。
...
“是的,这就是计划的一部分。”大壮第四次在紧急会议上跟这些人强调,尽量压抑自己的不耐烦。
“那么这是否可以视为是面壁者陈大壮承认私自参与这场最大规模的有组织逃亡计划,支持逃亡主义,适用面壁者权利修正案,面壁者所为超出面壁计划所需,各国可以按照自身国防法案对此作出合理应对?”中国代表是目前会议里唯一还在用官方措辞讲道理的人,大部分代表都已经将焦虑和愤怒用动作言语表现了出来。
于是大壮又耐着性子回复一次:“不能,再说一遍,我是来阻止和彻底结束社会对逃亡主义的幻想的,各位,让维德先干,然后交给我处理。”
“任凭他当着全世界70亿人的面,花上好几年堂而皇之地逃出太阳系,而全地球都只能看着,祈祷你这个混蛋可以再现神迹!?”美国代表用近乎威胁的口吻对大壮说,比之前任何一次面壁者会议时都要咄咄逼人。
“是的,虽然不需要好几年。不然你们能干什么,先生?现实就是你们从阿拉斯加到夏威夷的洲际导弹基地全在那些天基激光武器拦截范围内,这一点,我想西伯利亚那些在半空中被激光熔毁的白杨导弹足够有说服力了。”
大壮扶额,这种无意义的争执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而三个小时前,俄罗斯无预警发射出去的两枚洲际核导弹被pdc的激光拦截坠毁在了西伯利亚。
就是这次攻击pdc轨道总部未遂的行为让维德越了界,俄方称当时的导弹熔毁高度正好卡在海平面上90公里左右,是国际公认的国家领空高度,俄罗斯可以将其视为对本土的攻击行为。
在此之前,大壮想的是这三天和地区主要势力领导人分别洽谈相关情况,慢慢把这个计划告诉地球高层,再想办法处理舆论相关的问题。不过事件到了宣战的程度,一场全球主要国家全部参与的紧急安全闭门会议就被迅速组织了起来。
“你还打算欺骗我们多久?陈先生,你在维德执行计划前突然从冬眠中提前苏醒,现在又明显带着情报试图跟我们谈判拖延时间,所有证据都指向你深度参与了这次叛乱!”法国代表在努力给维德的行为定性,期待大壮接话。
那就接他妈的吧。大壮的耐心被磨完了,他用左手义肢狠狠地一掌拍在桌上,周围那些代表或领导人的投影被震得熄灭了一瞬间,实木制桌面出现一个清晰的掌痕。
巨响让吵闹的会议暂停了一瞬,大壮把脸贴近摄像头,咬着牙说:
“我他妈尽职的欺骗还得持续至少三百年,朋友,骗到人类本身有能力去面对三体人、面对宇宙为止,没法请病假那种。要是你们中有一半人够争气,或许我能早几年解脱!
“要怪请去怪你们的前任吧,问罪的时候再带上我的那一份质问,问问他们,也问问你们自己:为什么才过了十年,我们这几个被迫选出来给这个世界级危机担责的倒霉蛋就需要被当叛徒质疑?
“问题你们等下再问,我来好好跟你们坦白下你们想要的真相吧:我半个月前被人强制唤醒,过程规范到被迫截肢,因为有人睁着眼睛花着钱喂出了维德那个怪物!人家都准备逃出太阳系了才让一个非政府机构来把我唤醒,要我亲自横跨太平洋再偷渡到外太空去跟那个疯子谈判!
“而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维德那儿搞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然后你们说:‘不干,就是得拿上个世纪的武器去跟布满赤道轨道的激光武器拼,再想办法把那个能解决问题的家伙扔进牢里’。
“那我还劝你们什么?等着维德得逞启航,然后地球社会因为头顶的激光带来的威胁四处暴动,最后自己把自己内耗致死,留下一个宜居星球给三体人吧!”
其实大壮这一大段情绪化的输出里大部分在唬烂,这一系列的事件和领导层会出现的反应都还在大壮预期内,大壮确实很烦躁但不至于情绪失控,这些官员和代表也不会单纯被情绪感染。
但在人们乱做一团时,声音大永远比讲道理更有效。
“那您最好现在就把您的计划不加隐瞒地说出来,大壮先生,这很重要。”日本代表是个老头,他用像是卡了口痰的浑浊嗓音示意大壮说出计划。
你看,他们终于舍得放下无意义的争吵和定性,开始谈论解决方法了。
于是大壮装作还在气头上的样子,开始了日后被认为是两个文明间的第一次事实性战略级欺骗:他将那个表面上让维德去送死的计划在会议上讲了出来。
毕竟在此之前,大壮对三体人的一切交流都建立在完全了解对方意图和基本情报透明的基础上,关系更类似胁迫。而现在,三体人在政策和策略上的进步与改变已重新让两方文明的决策都变得不透明,以面壁人的角度来看,他们终于开始了相对公平的互相欺骗的对决。
大壮说完他的“真实计划”,会议上的所有人都看起来很满意。
他们当然会很满意,这个计划不仅可以极大打击潜伏在社会各处的逃亡倾向者,还能除掉维德而不脏了各国政府的手:毕竟是面壁者自己承认他要当这个“杀人犯”的。
而随着以维德为首的pdc核心层“被杀死”在太空,地球将出现大量权力真空,这都将是他们的机会。
甚至很有可能,他们中的某些人刚刚从“逃亡计划居然没有我这样的精英”这类焦躁和愤怒情绪里解脱,不过大壮不在意了,这些观念需要时间去慢慢抹除,而大壮至少在现在还很缺时间。
...
“所长,您下班有看到最近新闻上在传的那些事了吗?”巴里脱掉外套,还是打了个喷嚏。研究所纬度初秋的冷风让习惯南亚次大陆气候的他感到颇为难受。到了恒温的地下才稍微感觉好受些。
“pdc总部陷入静默,各国官方都在紧急联系?”石磊正在整理一套打印出来的纸质撞击数据,没有抬头,但他知道巴里指的是什么大新闻。
如今的电子档数据已足够安全方便,但所长还是在不算太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去整理了一份纸质备份,巴里见过储藏室里塞了整整大半个档案架的文档,很难评价这是石磊的严谨还是古板导致的。
“那是前天的新闻了,所长,现在网上在传的是,pdc总部卫星的轨道上似乎多了好多太阳能板,而且越来越多,刚刚来上班时,我发现就算在这,也已经能在地平线上看到那些反光的结构了。”
“几年前第一个轨道核电站与激光中继器架设好的时候,大家还在传他们是维德清除人类的攻击性武器。”石磊摇摇头,他向来对这种新闻无感,反正就算维德真要毁灭地球,烧穿研究所头顶的三十米地层也得有好一会儿,够他做好心理建设了。
巴里习惯了石磊这种把话聊死的回答,继续这个话题:“按照现在那种我们这都能在清晨肉眼可见的太阳能板的规格,还有最近传得很火的之前大量纳米材料往太空电梯集中的消息,说不定是某种太阳帆驱动的逃亡飞船实验,因为可能性太大,各国领导层和富豪们都在最近紧急露面直播,想要辟谣呢。”
“他们没那么傻,巴里,太阳帆或者激光帆飞船的加速周期太长,我们的飞船生态循环技术也还没达到支撑远距离星际旅行的程度,三体人到达地球还有400年,他们没必要放弃地球上的优渥生活去冬眠跑进太空,你总不能觉得他们会为了‘保留文明火种’而去冒险吧?来,帮忙把这份档案放进档案架,我编好号了。”石磊把手里的档案递给巴里,结束了这个阴谋论一样的话题。
但是当天傍晚下班时,石磊还是不自觉地开始抬头望向地平线,试图寻找那片吸引了全球目光的“太阳能板”的踪迹。但或许是时候不对,pdc总部的轨道不在可视范围里,只有一些如今看来已稀松平常的环状核电站悬在天际。
但他却似乎感觉轻松了些,毕竟真看到那片反射着阳光璀璨闪亮的光帆,也就意味着石磊终于凭肉眼找到了pdc总部的位置,而他总会有一种如果看向那个位置,就会隔着上百公里和某人对上视线的错觉,反而让他有些隐隐不安。
于是他呼吸一口初秋已带着些寒意的清新空气,又把视线移回了地面。
...
明雪在葱香味中醒来时,已是中午,她能隐隐听到隔壁厨房炒菜的声音。睁开眼,天花板上印出的阳台地砖反射的阳光,意识到自己又睡了一个长到不可思议的懒觉。
她在被子里翻个身,闻到些微枕头上传来的沐浴露和激烈运动后留下的汗味,还是不太相信自己前几天醒来时还是在医院有些发硬,弥漫一股冷冰冰药剂味儿的医院。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稍微拢了拢头发,正好看到大壮将两盘蛋炒饭放在了桌上。
“终于醒了啊?这是昨晚剩的米饭,想了想这顿是早饭中饭一起吃,就没热昨晚做的大菜...先去洗漱啊笨蛋。”大壮说明到一半,抢走明雪刚刚拿起的勺子,开始说教起明雪的习惯来。
“谁让你炒这么香的,总不能怪我吧。”明雪缩缩脖子,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企图蒙混过关,但大壮没有松口,她只好去卫生间开始洗漱起来。
“你是贤者时间了吗大壮,居然对我这么绝情!我很饿诶。”明雪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地抱怨。
她听见大壮正在整理床铺,然后开始了一长串唠叨:“这是习惯问题啊习惯问题,明明在外面都表现得很有礼貌来着怎么两个人的时候可以比我还邋遢啊,而且早上起来你不会觉得口干吗?至少洗漱完喝杯水再说啊...”
是啊,明明一个人的时候我都能撑着自己好好生活,怎么跟你在一起就能完全放下这些顾虑呢,总不会是我刻意想听你在耳边一直唠叨吧。
可是镜子里的自己确实露出了藏不住的笑容。
明雪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冬眠醒来之后,大壮告诉她不必再像以前那样断掉一切传统通讯,因为公开的立场保持距离,而是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一起开始行动之后,她突然就觉得有什么重担再也不会出现了。
只要知道大壮还能在旁边,她就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心感。
就像这两天安稳到不真实的酣眠,在还和母亲一起生活时,她就需要为妈妈偶尔的半夜哭泣和偶尔会在半夜传来的争吵声而惊醒,之后求学时的学习压力和Eto时期需要警惕安全问题的情况也让她的睡眠质量处于一种不太好的状态,可明明一直认床的她,这两天却在大壮均匀的呼吸声中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安心睡眠。
“怎么,幻灭了吗?”明雪边开玩笑边开始洗脸。
大壮想也没想就回答:“没有哦,比如咱们身体契合度不是意料之外的高嘛,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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