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老鼠和苍蝇(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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忏悔能救他们吗?
必然是不能的。
向阳要的是从巫师嘴里撬出真相。
“你不知道我承受了多少,我也不想这样的,多少年没睡过好觉了……”
“讲重点。”
“我其实早就该死了……我毁了这个小镇,我不配……”巫师还在痛哭流涕。
向阳抽出斧头,哐当一声砍在桌子上。
“讲、重点。”
她很讨厌听人诉苦。
——
梅丝夫人从散乱的发鬓里揪出一团蛆虫。
“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赶回家的爱德华抱着妹妹。
梵妮脸上依旧挂着笑,大大地张开嘴,试图得到食物。
已经没有食物可以给她了,苍蝇比蝗虫还要恐怖,在掏空了燕麦粥、蔬菜水果、生肉熟肉之后,这群红眼睛的东西把主意打在了活人身上。
他们躲在房子里,紧关门窗,依偎在一起。
可没有用。
身上不停地冒出虫卵,孵化蛆虫,用不到一会儿,它们就能长成吃人的苍蝇。
爱德华把手指伸进梵妮的嘴里,揪出死咬不放的苍蝇,哆嗦着道:“梵妮,把嘴巴闭上,眼睛也闭上,梵妮,不要害怕,妈妈和哥哥在这里……”
梵妮呵呵地笑起来,口水和血水混杂着流。
她的肚子被妈妈喂得滚圆,撑得有些可怕。
“别卜西啊……”梅丝夫人不管不顾,摩挲着从壁炉上拿下来的交叉十字架,放在额头上祷告。
“别卜西,给予我们幸福和欢乐的王,啃食我们痛苦与不幸的王。
“我们暴食、贪婪、狂躁;
“贫穷、卑微、低贱;
“我们丑陋,我们有罪,但自愿化为养料来供养黑色的花。
“别卜西啊,我虔诚地、虔诚地……”
“妈妈!”
爱德华叫起来。
“闭嘴,不要打搅我!”她呵斥一声。
爱德华噤了声,他发现,妈妈的脸上满是汗珠,恐惧与绝望并不比他们少。
“我虔诚地信仰您,愿意侍奉于您,请放过我们完整的灵魂……”
“妈妈!”爱德华又尖叫起来,“啊——!”
梅丝夫人刚准备再次教训儿子,就听见窗户被推开的动静。
“夫人,跟苍蝇王是乞讨不出生路的。”腰间别着斧头的女人跳进来,快速把窗户关上,“你们还是没有上锁的习惯。”
她的身上也裹挟着苍蝇和蛆,被咬的血淋淋,很痛。
“拉特小姐,你怎么……”
“你把你的丈夫献祭掉了吧。”她快速地道,“你用他换了什么?”
梅丝夫人看看儿女,牙齿突然咬紧,发出咯咯的声音。
她雪白的脸慢慢涨得通红,从两颊,到整个头,好似崩溃的情绪在慢慢积攒。
“想必您也清楚了,所谓别卜西的交易不是公平的等价交换,任何简陋的错误百出的仪式都能得到反馈,它的贪婪不是显而易见么?”
向阳拿下他们的全家福,将照片抽出,果然,正对应男人头部的位置,用钉子钉着一只干瘪的死苍蝇。周围画着迷你的五芒图案。
她轻轻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没有找错。
——
梅丝夫人这将近四十年的人生里,有段时间叫“里根夫人”——毕竟她的丈夫姓里根。
他们在十六岁就结婚了。
“没什么不好的。”
大家鼓着掌说。
是啊,没什么不好的,他们从小就认识,一起长大,一起上学,长辈都熟悉,婚房也早早置办好了。
虽然她梦里白马王子的形象尚没有一个清晰的面庞,手指就被套上闪闪发光的钻戒。
十六岁的穿着婚纱的梅丝,盯着钻戒,跟大家一起笑得很开心。
他们在草坪上,跳舞啊,歌唱啊,闹哄哄地玩游戏。
“没什么不好的。”
母亲看着她凸起的肚子。
梅丝有想过生孩子,但她不知道怀孕是什么样。
从某天开始,梅丝哪怕吃一口饭都会吐得昏天黑地,吐得太多,胃酸腐蚀食道和口腔的黏膜,就会在秽物里掺杂着鲜血。
问里根怎么办,可他也很慌乱,还会哇哇大哭,钻到自己父母的家里。
她以为自己是得了绝症要死掉了,就去求助妈妈,像她第一次来月经那样。
——那回她也以为自己是要死掉了。
妈妈说,亲爱的你不会死,你只是怀孕了,十个月之后你就会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梅丝还当自己是个小孩,乞求着爱抚,说,妈妈,我难受。
傻孩子,就是这样的啊。
妈妈织着毛衣,痴痴望着自己丈夫的遗像,喃喃重复,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又低下头织毛衣。
梅丝没能保住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她无缘无故地流产了。
在让梅丝连哭喊都没力气的阵痛过后,她爬进浴室清理。
地上多了个血色的小东西,小胳膊小腿,甚至还有分叉的小手指。
她还不知道那是流产,她以为她生了,小孩子都是从这么点,养到那么大的。
梅丝太开心,捧着这个小东西,就这么穿着脏污的衣服,一瘸一拐地出了门,告诉大家,她生了。
大家惊呼着把她送回家,说,不要动,医生马上来。
里根被从学校叫了回来,他惨白着脸,背着书包,无助地站在一群人中间,然后跪下,捧着那个红色的没气息的小东西嚎啕大哭。
梅丝也想哭,可她再也没有了力气,像个植物人躺在床上,从眼角滑落泪水。
她后来又流产过一回,夭折了一个五个月的体弱孩子,才等来爱德华。
期间,里根还在上学,他父母包办了夭折孩子的葬礼,办得很简单,没请什么人来,也体贴地没让她再次看到孩子的遗体。
梅丝也想上学,可没办法呀,她身体太差,而且有孩子要养。
里根很痴迷小婴儿爱德华,他说这是他苦心求来的身体最健康的孩子,是他生命精粹的延续。
梅丝喂孩子喝着奶,笑眯眯的,哪怕奶水里也有她的血,就像那些呕吐物里的血一样让她生疼。
里根和她行房事时,老喜欢在枕头边放一个交叉的十字架。
这个十字架梅丝很熟悉,到处都是的,不过行房时还有未免太怪。
“再生一个,我的里根太太,多可爱的小孩子,你不想要吗?我太爱你了,再生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吧,跟你姓。”
梅丝想说不,但她又怕丈夫伤心。他那么瘦弱,那么忧郁,湛蓝的眼眸和金色的卷发都让人很爱怜。
梅丝是在爱德华三岁时又怀上的,在那之前,不晓得为什么一直没有。
里根好兴奋啊,从工作的地方赶回家,捧着梅丝因为呕吐而汗津津的脸,使劲地亲吻。
他吻得好像要把她吃了,梅丝很害羞。
爱德华自从出生以来体质就比同龄孩子差一点,总有小病,让梅丝焦头烂额。
反而她怀孕后,爱德华身体越来越好,也许冥冥之中很是心疼妈妈的意思。
可他体质变得有点太好了,喜欢横冲直撞,经常撞到梅丝,梅丝就会教育他。
他攥着小小的拳头,压低视线,瞟着妈妈隆起的肚子,花儿样的嘴唇细微地蠕动。
很快,他眉头舒展开,并不听全梅丝的话,扭头跑了,扑进爸爸怀里。
没过几天,梅丝流产了。
之后几年,她陆陆续续怀了四回,都没保住。
她在行房时求丈夫说不想要怀孕了,丈夫说,没办法呀,做了这种事情之后,就是要怀的。
她去求医生,医生说,不好意思,没有避孕手段,除非你让你丈夫永远不碰你。
他们这个小镇多么闭塞而缺乏常识,避孕措施约等于没有。
梅丝在怀四个流产儿的最后一个时,人变得很憔悴很恍惚。
爱德华在外面玩回来,肚子饿,问她要燕麦粥吃,她没听见也没准备。爱德华就生气了。
十二岁的男孩,生气起来已经可以做很多事情,包括从背后用力推一把妈妈,让她的肚子撞在门框上。
梅丝昏了过去,再次有意识,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别卜西。”她听见里根她床边祈祷,“别卜西,掌管疫病的王,您的信徒再次献上新鲜的肉和美酒,虔诚地乞求您让灾厄远离我儿,赐予他仁慈与柔软。”
为什么是灾厄远离爱德华?梅丝迷迷糊糊地想,应该是灾厄远离她梅丝才对。
屋子里很暗,火烛的灯光幽幽地映照在里根的侧脸。
他左手拿着一杯美酒,右手拿着一把银制的小刀。
美酒有了……鲜肉在哪里呢?
脑袋里一个霹雳打下来,贯通了这么多年来的异常,寒意从心脏处蔓延。梅丝无法再装下去,装作刚醒,闭眼呻吟了几声。
小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响,又被快速踢进床底。
“梅丝!”他扑在妻子身上叫,“我在这里!”
纵使这时,梅丝也在无尽的痛苦和翻江倒海的自我否定里感到一丝甜意。
他还是爱自己的吧?
里根开始哭了,梅丝把他的头抱在怀里,眼泪吧嗒吧嗒掉。
可哭着哭着,梅丝又感到了蜈蚣般攀爬而上的毛骨悚然,一扭头,爱德华站在门边。
他还是太小,不会隐藏,稚嫩的脸蛋上阴云密布,翻着眼白,看他们,好像随时能拿刀捅了所有人。
低下头去,梅丝颤颤地捧起丈夫的脸。
还是那样忧郁的眼眸,纤长的睫毛,脖颈白皙,肩膀消瘦,这些都曾让十六岁的少女梅丝有过心动。
可是、可是,你哭得很像笑啊。
她说:“爱德华,出去。”
“凭什么!?”
“出去,作业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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