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光暗交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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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言说的压抑感笼罩着整片林区，在塔希娜现有的控制范围内，经过战火蹂躏的村落宛如一处处死地，既看不到林间的生机，也感受不到小马曾经来过的活力。而更糟糕的是，战事似乎完全没有停息的意思，游走在黑影军团附近的侦察兵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传来新的线报，将这些情报汇总到一起，塔希娜分析出了一个不太乐观的前景。

“它们似乎有意将这里变成主战场，”在例行会议上，塔希娜向与会的将军们阐述了自己的发现，“而这也就意味着，我们接下来的担子将会变得更重。”最坏的情况是，黑影投入所有的兵力全力进攻，以她自己的能力来说，想要抵挡如此体量的敌人显然是不可能的。她将会失去所有的土地，无论是刚刚占领的还是她在起义期间曾经拥有的。枫华也看出了领袖的不安，但他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安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塔希娜皱着眉开完了这次会议。

“前线的形势现在让您感到十分不安，对吧，”在回住处的路上，枫华与塔希娜结伴而行，期间她主动问起了塔希娜的烦恼，“不只是对战败的担忧，还有让更多小马无家可归的愧疚。”自起义一来，一直颇为顺利的塔希娜大概还是第一次遭遇如此艰难的形势，眼下的自己得不到姐妹们的援助，即使能够拖住黑影，等到援军的到来，她的队伍也将承受巨大的损失。黄绿色鬃毛的天角兽长叹一声，枫华的话正说在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是啊，”她说，“我从未在战前感到如此痛苦和不安。”对于这位跟随她已久且愿意听她倾诉的伙伴，塔希娜会将不少真心话和真实感受分享给他。如她所想，枫华也开始主动安慰她。

“我相信您的能力，”他微笑着对面前的天角兽说，“也相信大家团结的心一定能够共渡难关。”话语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十分苍白，但他的话还是在塔希娜心中掀起了一道涟漪。

“谢谢你，枫华，”她向这位伙伴表达了衷心的感谢，“愿你我都能在这场战争中幸存。”

“这也是我想对您说的。”正因为曾经患难与共过，战火中锤炼的情感才显得如此珍贵。

“又要我们搬迁？！那我们的日子还能不能过下去了！”当塔希娜亲自带着由将军们组成的游说团来到曾接收村民的村子，向他们说明来意时，无论是后加入的村民，还是村子里的原住民，他们都表达了相当程度的震惊和反对，“不行，我们拒绝搬迁！”那种寄人篱下的感受究竟如何，村民们再清楚不过了。被当作低一等的居民遭受原住民的言语歧视和冷暴力，还有小马们的流言蜚语，这些都是他们最不愿经受和见到的。倘若背上了行囊，他们的故乡就将再也不是故乡，而是他们记忆的坟墓。事到如今，塔希娜实在不愿用强硬的手段，这些小马曾是最支持她远行的，而现在他们却几乎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任由她怎么劝说也不行。

“我们又何尝不珍视这片土地呢，”枫华向村民们大声疾呼，“在这危难之际，我们不是更应该同仇敌忾，将大家的力量凝聚在一起，为了共同的敌人而战吗？”

“净说些漂亮话，”为首的小马毫不客气地出言回击，“上一次你们战斗后留下的焦土和村子的遗骸，不是还都没有处理吗？你们准备用这样的谎言欺骗我们多久呢？”塔希娜自然不会想到，她这些朴素的诉求竟会让原本一直信任她的村民们变成了暴民。此时，村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小马，除了站在他们面前和她理论的小马，村子里还有不少叼着削尖的木棍和木板的小马，如果这次交涉失败，他们无疑是打算直接动粗的。塔希娜眼见无法说服他们，便只好先带着游说团打道回府。如果对这些最支持他们的小马使用武力，恐怕队伍的士气也会因此分崩离析，而倘若自己镇守的区域失守，最终使得战争失败，她可能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你打算怎么办，”枫华追问道，“要采取些强硬的手段吗？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只是枫华，其他将军也开始担心队伍的处境，就连一些从村子里出来的战士也主动尝试去说服他们的父老乡亲，可得到的却只有大家的孤立和敌视，有的甚至还挂了彩。

“事已至此，我们已经不能再等了。”塔希娜做出了参战以来的第一个痛苦的决定，在迎击黑影军团之前，她亲自带着弓和全副武装的战士们来到村口，向他们下达了最后通牒。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她提高了音量对村子里的小马说，“倘若你们依然固执己见，我们就只能以武力来敦促各位父老乡亲离开了。”面对全副武装的军队，村民们毫不畏惧，闻声而来的他们带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从各自的房屋里冲向村口的塔希娜，他们已经做好了战斗到底的觉悟，不论这样做究竟对整体的战局而言是好是坏。黄绿色鬃毛的天角兽的脸上写满了悲伤，但她还是尽可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无奈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她几乎还原了黑影曾经对村民们进行的杀戮，那些意图反抗和攻击他们的小马大多都被长矛洞穿，尸体的惨状很容易让小马们联想起同样会做出这些暴行的黑影。面对着满地的血迹和已经一片死寂的村子，塔希娜忍不住失声痛哭。她几乎命令自己的军队杀光了村子里的壮劳力，本该成为小马们的守护者的她，如今竟做了那些最令她唾弃的敌人才会做的事情。但是，她的部下们却一边倒地支持她，因为在更为凶险的战事面前，这已经是他们能选择的最好的办法了。

“您已经尽力了，”枫华安慰她说，“事情会变成这样，并不是您的错。”平复好心情，塔希娜立刻将精力投入到防线的构筑上，这个刚刚几乎被屠村的村子被他们当作了新的指挥部，而结合侦察兵刺探到的情报，塔希娜猜测，黑影应该不会在茂密的丛林中摆出一字排开的阵势，它很可能会先派出小股力量偷袭，在掌握前线形势后再大举压上。为了能够最大程度地歼灭黑影的部队，塔希娜制订了诱敌深入的计划。她选择让枫华率领一小股力量留在现有的据点里，自己则将大部队分散在林间，以这种错觉来诱使黑影的先头部队深入，待时机成熟再进行里应外合，将进入包围圈的敌人一网打尽。在战术的执行上，她完全信任这位一直跟随她的伙伴，倘若自己不是天角兽，她很可能会和他在战争中成为一对不屈的伉俪，但现实没有如果。现在的他们，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接近和平的到来。

为了这一战，黑影也亲自来到前线督战。与塔希娜不同，它此行的目的只是观察周围的环境，对于像棋子一样任由它摆弄的黑影军团而言，它们对它言听计从，甚至为了它而去死也是心甘情愿。在宽达数百里的战线上，黑影筹划了一场大规模进攻，它的队伍在数量上有优势，即使其中一处的进攻受阻，宽广的战线也足以让它有机会攻破塔希娜的防线，进而对她的队伍实现包围。塔希娜也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但她的队伍无法支撑她实现这个目标。

“倘若我们也像黑影一样，将队伍完全在宽阔的战线铺开，这势必会削弱我们的防线厚度，从而让黑影轻易突破我们的防线，”塔希娜注视着地图分析道，“所以我的计划是，按照原定计划继续进攻，为了避免被合围，我们要放慢推进的速度，杜绝孤军深入。”她为麾下的将军们分别部署了防区，要求他们即使遭遇了合围，也要尽可能地突围与大部队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