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黎明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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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外出远征的战士们带回胜利凯旋的消息，中心城顿时被一片欢乐的海洋笼罩。在民意的大力支持下，即使露娜想要以“现在仍然是战争时期，大家依然要保持警惕”这样的理由阻止，她也实在是说不出口。战时的每一天大家过得都很压抑，战争不分贵贱、不分阶级，平等地破坏着每一匹小马所珍视的事物，并将这一切置于战火中恣意焚烧。贫穷的小马们得不到多少食物果腹，只能面黄肌瘦地忍饥挨饿；富有的小马们想要事不关己，等来的却是“暴民”们的声讨与掠夺。荣誉、身份和地位，这些身外之物在基本的生存面前都毫无意义，即使是在中心城这样的古都，文明在急切的战事面前似乎也显得如此渺小。也正是在这种道德近乎崩解的环境下，胜利的到来才显得尤为重要，因为大家终于要结束这场漫长的折磨了。

“在这样的时期举办盛会真的好吗？”伊迪娅也质疑这道指令的必要性，作为和她年龄最相近的姐姐，和露娜在一起会让她有一种亲切感，而在塞拉斯蒂娅不在的时候，中心城的事务基本都由露娜来裁定——虽然有其他姐姐在，但露娜才是最了解小马国国情的那个。

“既然这是来自小马们的强烈呼声，我想还是答应下来比较好。”当露娜和伊迪娅提起这件事，她的脸上划过一丝憔悴，“而且，我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放松一下。”伊迪娅无奈，既然露娜都这样说了，她也只好在备战之余辅助她筹备庆典所需的物资和马力，她们要在三位姐姐回到中心城的那天举行庆典。尽管时间很仓促，计划在庆典当天游行的乐团甚至连排练都没来得及开展，但在小马们强烈的热情和自发的心愿面前，这些都不算是问题。因此当三位领袖带着她们的队伍回到中心城时，她们看到了这样一幕：入城的街道两侧站满了身着盛装的乐手，他们见到塞拉斯蒂娅一行，便按照既定的排练方针开始演奏欢快的乐曲。飞马从空中拉起欢迎的横幅并抛下彩纸屑，住在沿街的房子里的小马们纷纷探出头想要一睹英雄们的风采，而在他们不曾经过的街道上，小马们早已经随着乐曲开始自发地跳起舞，热闹的氛围甚至比节日庆典还要隆重。短暂的诧异过后，塞拉斯蒂娅索性也沉浸在热闹的氛围中，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是对于他们消灭黑影的成果的肯定，自然要沉浸其中好好享受。

“你们先带战士们回营地休整吧，”太阳公主对桑诺瓦和索雅说，“我还想再享受一会儿热闹的氛围。”在乐声、鲜花和热情的呼声的簇拥下，塞拉斯蒂娅一路走向皇宫，此时露娜和伊迪娅已经在等她了。“欢迎回来，姐姐。”靛蓝色的天角兽小跑过去一把搂住塞拉斯蒂娅说。

“我回来了，”塞拉斯蒂娅微笑着对她和伊迪娅说，“接下来，我们该制订下一步的计划了。”上午小马们还在载歌载舞地庆祝，下午的中心城就再次恢复平静，而此时的皇宫里也在进行一场重要的会议，它的结果足以改变整片大陆的历史进程。

“经过我们的努力，黑影现在的领地已经只剩下大陆西边的一隅，”塞拉斯蒂娅一边说，一边用羽毛笔在地图上描绘出大致的战线，在她的笔下，黑影的领地已经只剩下旧有疆域的五分之一，“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将轻松地取得胜利。黑影一定会负隅顽抗，并将它仅有的兵力全部集中在这狭小的土地上。”实际上，战争进行到这个阶段，曾经受黑影控制的黑影小马已经悉数回归六芒一方，能够留在黑影领地内的大多是它的亲兵。这些战士基本是以黑影自身的魔力形成的，它们也是黑影最后的凭依。尽管姐妹们对战胜黑影本身并无绝对的把握，但她们清楚，只要能够不断削弱它的魔力，她们的胜算就会增加些许。

“那我们要采用什么样的方式进攻呢，”最先提出问题的是塔希娜，或许是受到枫华牺牲的影响，又或许是她充满自信，她十分期待能够冲在攻城拔寨的最前线，“是集中力量一鼓作气，还是从多个方向发动进攻，最终将它们包围歼灭？”

“我们的兵力足够多，我认为采用包围的形式更加稳妥，”桑诺瓦说道，“而且，多个方向的进攻能够迷惑黑影，隐藏我们真正的主攻方向，我们可以将主要的兵力集中在一个方向，待到攻破黑影的防御，我们再集中全部力量向防线的缺口发起冲击。”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并且很快就决定由塔希娜、索雅和桑诺瓦率领三路军队负责主攻。

而另一边，黑影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防御战，它仍然保留着相当数量的军队，只是由于兵力分散，它没能守住曾在大陆南部占领的土地。如果说对中心城进攻的失败只是暂时挫败了它的锐气，那么失去南方的土地就意味着它已经别无选择。它在大陆上犯下的累累恶行不会被受难的小马们忘记，本就不受支持的它只得依赖自己的军团，这些战士都是它的精锐，但每损耗一名战士，它自身的力量就会被削弱一分。为了提高胜算，它不得不将更多的魔力注入一些战斗力出类拔萃的战士体内，它们的体型变得更大，也拥有了更强大的武器，它们被指派领导其他黑影军团的战士，俨然成为了黑影军团中的将军。黑影对这些将领寄予厚望，它们被派往防线中最为薄弱的地方加强防御，随时迎接天角兽领袖们的冲击和战火的洗礼。

在天角兽们忙于备战的时候，中心城的氛围也渐渐变得轻松，对于露娜和伊迪娅来说，她们的感触是最深的。在战事进行到最紧张的时候，中心城的食物供应几乎只能勉强维持温饱，而这期间的治安事件却层出不穷。在出征之前，塞拉斯蒂娅曾特地嘱咐过露娜，一定要第一时间解决问题，否则只会让国内的情况变得更糟。为了支援军队的远征，小马们数年的收成中的绝大多数都被贡献给了军队，尽管他们对于六芒获胜这一点深信不疑，可他们期待的是一场秋风扫落叶般的速胜，而他们实际的表现却与预期相去甚远：中心城的守城战持续了一月有余，这期间的中心城及周边村落实行了严格的军事管制，小马们不允许擅自外出，更不允许离开村子；而在取得初步胜利、中心城转危为安后，这些政策并没有被解除，而是一直持续到了三方会师前期。塞拉斯蒂娅也能够理解大家对于胜利的渴望，可即使黑影再怎么受到大家的嫌恶，它的实力也是毋庸置疑的，如果有一个决定欠缺考虑，等待她们的就很可能是全盘皆输。如此一来，各种各样的问题便在这个别扭的夹缝中产生。

“小马们似乎接受了胜利即将到来的结果，”在姐姐们忙着制订作战计划的时候，露娜和伊迪娅则来到皇宫外的街道上散心。她们的任务依然是守城，所以这次的作战计划也将她们排除在外，“城里的氛围已经轻松了不少，这是个好的转变。”

“是啊，”伊迪娅也跟着附和道，“在中心城城外战斗的时候，城里的氛围简直静得可怕，仿佛连呼吸都会产生很大的声响。”那段时间有不少小马趁机作乱，既然不知道哪一方能够获得胜利，为什么不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多从富有的小马那里捞些好处呢？仅仅几个晚上，负责维护治安的警察和卫兵们就接到了比平时多出几倍甚至十几倍的报案，报案的大多是些富裕的小马，他们哭诉自己的住处被袭击，家中的财物被洗劫，甚至连囤积的食物也未能幸免。

“你还记得那段时间发生的一连串盗窃和抢劫案吧，”她们来到附近的一张长椅上坐下，继续这个话题，“谁也没想到，犯下这些案件的小马不少是走投无路的饥民。”在战事最激烈的时候，中心城实行了配给制度，每一匹小马每天能够在指定的食品供应处领到一定份额的食物，作为小马国的都城，中心城的物资储备堪称丰富，按照规定的份额供应可以满足全城小马超过一个月的需求。然而，政策在执行的过程中却遭到了歪曲，负责发放物资的小马不是士兵，而是各处物资仓库指派的专员，一部分专员受到了来自名流贵族们的收买，要求为他们提供更多的食物，而这些多出来的食物正是从那些住在城郊的贫困小马那里克扣的。本来，物资仓库的所在地距离城郊是最近的，但贫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批的物资被送入城里，而他们每天能够得到的食物甚至不足以果腹。为了隐瞒这场肮脏的交易，负责统计物资的小马在数据上做了假，中间这部分灰色物资则悉数被送进了名流贵族们的家里。当真相经由城内的小马传到城郊，一直以来食不果腹的小马们愤怒了。他们扮成乞丐的模样藏进中心城那些鲜有小马光顾的巷子里，趁着警卫们忙于管理物资发放的秩序无暇顾及其他的时候发起袭击，还有的则是等到夜深之后再出动，他们的原则只有一个，谁家看上去比较富裕就抢谁。如此一来，不仅名流贵族遭了殃，一些小有家资的中产家庭也受到了他们的光顾。由于事件的影响恶劣且深远，露娜和伊迪娅不得不连夜开始调查，她们甚至不顾危险，亲自前往案发现场进行取证，此时小马们的怒火尚未平息，而她们也因此成为了众矢之的。

“我记得有一次，他们差点就把石块招呼到你头上了。”伊迪娅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说。

“是啊，”回想起险些遇袭那次，露娜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可如果不是他们的愤怒，我们可能也不会坚定将真相彻查到底的决心。”她们首先安抚了发起抗议的小马，按照他们的要求补足了缺少的食物份额，随即马不停蹄地带着调查队伍来到各处仓库进行对账，在半个月的时间里，这些贪婪的小马竟偷走了全城小马半天份的口粮。为了彻查背后的始作俑者，露娜和伊迪娅亲自来到审讯室，向因为贪污而被捕的物资专员发起审问。

“是谁指使你们这样做的？”露娜开门见山地问道，而对方的表现也是意料之中的不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