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陌生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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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琛坐在苏瑶对面，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宛如细碎的金箔，轻轻洒落在他脸上，清晰地勾勒出他那满是沧桑与憔悴的轮廓。他的眼神中饱含着无尽的诚恳与殷切的期待，仿佛那是他此刻全部的寄托。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握在一起，由于用力过度，指关节都泛起了惨白的颜色，暴露出他内心深处的紧张与不安。他缓缓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借此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随后，声音略带沙哑地开口：“苏瑶，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慈善晚宴上，那是个灯光璀璨、衣香鬓影的夜晚，你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裙摆随着你的步伐轻轻摇曳，就像个误入人间的天使，毫无预兆地走进了我的视线，那一刻，我的世界仿佛都停止了转动，眼中再也装不下其他。”

陆琛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开始详细地描述着他们相识相爱的过程，那些被岁月尘封的甜蜜细节，如同决堤的潮水般汹涌袭来。他说起他们一起在海边看日出的情景，黎明破晓前，两人便早早地来到海边，并肩坐在沙滩上，静静等待着。海风轻柔地吹拂着他们的发丝，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沙滩，发出悦耳的声响。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暖橙色，他们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在那片如梦似幻的美景中，许下一生相伴的承诺，誓言在海风的吹拂下，飘向远方。他说起苏瑶生病时，自己心急如焚，日夜守在床边，片刻都不敢离开。每天清晨，他便早早起床，精心挑选食材，在厨房中为苏瑶熬煮营养丰富的粥，小火慢炖，直至粥变得软糯香甜。喂药时，他总是小心翼翼，轻轻扶起苏瑶，耐心地哄着她，而苏瑶每露出一个虚弱却温暖的微笑，都能让他忘却守夜的疲惫与担忧，只觉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他还说起他们曾经一起养过的一只小狗，那是一只活泼可爱的小金毛，浑身毛茸茸的，像个金色的小绒球。它总是在他们身边欢快地奔跑跳跃，摇着尾巴，时不时还会叼来自己心爱的玩具，示意他们陪它玩耍。它的存在，就像一抹温暖的阳光，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无尽的欢乐与温馨，那些与小狗共度的时光，成为了他们记忆中最珍贵的片段。

苏瑶坐在陆琛对面，身子微微前倾，像是努力想抓住那些即将飘散的记忆线索。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陆琛的嘴唇，不放过他说出的任何一个字，眼神中满是迷茫和困惑，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森林，找不到出口。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揪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努力地想要从陆琛的讲述中找到一些熟悉的感觉，可脑海中却如混沌未开，依旧是一片模糊，那些陆琛口中的过往，对她来说就像遥远的传说，毫无实感。她看着陆琛，心中似有两个小人在激烈拉扯，矛盾之感愈发强烈。她能真切感受到陆琛话语中那份炽热的真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柔软处掏出来的，也能从他那深邃的眼眸里看到藏得极深的爱意和沉甸甸的愧疚，可这一切对失忆的她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陌生得让她心生恐惧。

“那后来呢？” 苏瑶轻声问道，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柳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仿佛即将听到的答案会彻底颠覆她如今平静却又有些迷茫的生活。

陆琛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像被乌云遮住的星辰，光彩尽失。他缓缓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他眼中的痛苦与自责。声音低沉得如同从幽深的古井传来，带着无尽的悔恨：“后来，我发现了你警察的身份，那一刻，我的世界都崩塌了。我们之间产生了巨大的误会，那些天，我们不断地争吵，每一句话都像尖锐的刀子，刺向对方最脆弱的地方。再后来，在一次混乱的冲突中，一颗流弹朝着我飞来，你…… 你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替我挡下了那颗子弹。然后你就倒在了我的怀里，鲜血染红了你的衣衫，等我反应过来，你已经失去了意识，等你再次醒来，就失去了记忆…… 而我，因为参与诈骗集团的罪行，被法律制裁，送进了监狱。”

苏瑶听到这里，整个人猛地一震，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她的双眼瞬间瞪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她无法想象自己曾经身着警服，肩负着守护正义的使命，更无法理解，究竟是怎样深刻的感情，让自己会不顾生死，为了救眼前这个男人而失去记忆。她的手不受控制地缓缓抬起，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当年受伤的痕迹，一阵隐隐约约的疼痛袭来，仿佛在提醒她那段被遗忘的残酷过往。

“我知道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陆琛抬起头，那原本明亮的双眼此刻布满血丝，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声音也因激动和愧疚而微微颤抖，“在监狱的每一个日夜，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被无尽的悔恨啃噬着内心。我反复回想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那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行径，那些伤害无辜人们的罪孽，就像一把把利刃，刺得我千疮百孔。而最让我痛彻心扉的，是我竟然伤害了你，那个我曾发誓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他微微颤抖着，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我在狱中拼命改造，努力学习，积极参加各种劳动，就是盼望着能早日获得自由，能有机会找到你和孩子，哪怕只是用我余生的时间，去弥补我曾经犯下的过错，哪怕只能弥补万分之一。”

苏瑶静静地看着陆琛，她的目光从陆琛的脸上缓缓扫过，捕捉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她能真切地感受到从陆琛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深深的悔恨和不容置疑的真诚，那是一种能让人感同身受的痛苦。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依旧充满了抗拒。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些年独自抚养孩子的艰难岁月，那些无数个漆黑的夜晚，孩子在她怀中安然入睡，而她却只能抱着孩子，望着窗外那片浩瀚的星空，心中被无尽的孤独和迷茫所填满。每一次孩子生病时的手忙脚乱，每一次面对生活的压力而感到无助时，她都只能独自咬牙坚持。

“你说的这些，我真的很难相信，” 苏瑶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每一个字都吐得有些艰难，“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对我来说，真的太陌生了。我无法将你口中的过去，和我现在的生活联系起来，你就像一个突然闯入我世界的陌生人，却告诉我我们有着如此深刻的过往。”

陆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一阵尖锐的刺痛瞬间蔓延至全身，他的眼眶微微泛红，直直地凝视着苏瑶，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无奈交织的复杂情绪。他太清楚了，苏瑶失去记忆后，过往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已消散如烟，想要她重新接纳自己，简直比登天还难。那些曾经相爱的画面，在苏瑶的脑海里或许已荡然无存，如今自己在她眼中，不过是个贸然闯入生活的陌生人。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 陆琛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卑微的恳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但我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句假话。苏瑶，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和孩子，好吗？我会用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倾尽所有来弥补我曾经犯下的不可饶恕的过错，用余生来偿还对你和孩子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