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牯岭烟云
“爹,你不懂!别打我!”
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划破了牯岭深夜的寂静。
徐天亮如同一只受惊的野兽,猛地在噩梦中不断惊叫着。
他紧闭双眼,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
那惊恐万状的眼神中,仍残留着深深的恐惧和无尽的痛苦。
古之月原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守着沉睡中的徐天亮。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叫声,他瞬间从座位上弹起,快步冲到床边。
“天亮,天亮,你快醒醒啊!
别怕,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古之月轻柔地呼唤着徐天亮的名字,声音宛如春日微风拂过湖面般温柔。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徐天亮的额头,试图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此时的牯岭之夜,浓稠得犹如化不开的墨汁一般。
月光奋力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下微弱而清冷的光芒,给这片饱经战火摧残的大地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银纱。
简陋的病房内,徐天亮面色苍白地躺在那张窄小的病床上。
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冷汗不断地从额头上渗出,很快便浸湿了一大片枕头。
嘴里还时不时地发出含糊不清的痛苦呢喃声,像是在诉说着梦中那些可怕的遭遇。
只见他紧紧地裹着那条英国呢绒毯,身体微微颤抖着。
偶尔蹦出几句夹杂着金陵方言的梦话:
“老爹……枪托子砸人可比戒尺疼多喽……”
古之月面色凝重地将那沉甸甸的二十响手枪重重地拍在了床头柜上,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她那独特的苏北腔调如同一股燃烧的火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醒醒吧!就算是阎王爷的宫殿也快被你给嚎塌啦!”
听到这声怒吼,徐天亮像是被雷击中一般,猛然睁开双眼。
刹那间,豆大的汗珠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额头涌出,迅速浸湿了缠满绷带的脑袋。
他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追逐。
“班……班头?”
徐天亮颤抖着声音喊道,眼神中还残留着惊恐与迷茫。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逐渐回过神来,身体依旧微微颤抖着,
“老子刚才梦见老头子拎着算盘追了我整整三条街啊!
那个狠劲儿,就好像要把我的骨头都敲碎一样!
哼,龟儿子,与其在家里当个任人摆布的公子哥,老子宁愿去当税警吃枪子儿!”
徐天亮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努力平复自己慌乱的心绪。
终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坐直身子,目光也渐渐聚焦在面前的古之月身上。
看着那张熟悉而关切的脸庞,他心中的恐惧顿时消散了大半,长长地舒出一口浊气后说道:
“之月,你总算是来了。
我这梦做得呀,简直跟真事儿一模一样,这不,又跟我爹干上架了。”
古之月温和地望着徐天亮,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之色。
他轻轻拿起桌上的水杯,小心翼翼地倒满水,然后将杯子递到徐天亮的嘴边,柔声说道:
“你昏迷的这几天,大家可都担心坏了。
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乌鸦叫声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那刺耳的嘶鸣声在黑暗中回荡,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古之月下意识地走到窗前,伸手掀开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去。
只见山脚下那片原本郁郁葱葱的松林如今已变得一片焦黑,几面刺眼的膏药旗在风中肆意飘荡。
“九江丢了,杨团长领着两千残兵守山头。
前日端了鬼子指挥部,隔天小鬼子的三十架九六舰攻就围着美庐别墅炸,好在别墅只是碎一点玻璃,没有大碍。\"
徐天亮费力地支撑起身体,由于动作幅度过大,不小心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嘴里忍不住嘟囔道:
“也不知道老光头那宝贝檀木马桶有没有被炸飞到天上去。”
说罢,他突然低头瞥见自己肚皮上那像蜈蚣一样蜿蜒曲折的缝合线,顿时又是一阵惊呼:
“哎呦喂!这英国佬的缝针技术简直比村里王寡妇纳鞋底还要粗糙啊!”
此时,一旁的古之月正不紧不慢地往一个破旧的搪瓷缸子里倾倒着已经有些发霉的炒米。
听到徐天亮的话,他抬起头回应道:
“杨团长可真是雷厉风行啊,这不,带着人把孔院长家别墅里的那些红木家具都给拆咯。”
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继续说道:
“还有呢,咱们把德国产的那些暖气片改造成担架啦,倒是挺实用的。
就连夫人的丝绸窗帘现在也派上用场喽,被用来包裹那些被炸断腿的娃娃兵们。”
然而,古之月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就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传来,仿佛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起来,窗户上的玻璃更是被震得噼里啪啦直响。
徐天亮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抄起身边的枕头,一把盖住了自己的脑袋,同时惊恐地大喊:
“我的个亲娘诶!难道是那帮小鬼子的飞机又跑来扔炸弹啦?”
“不是小鬼子的飞机。”
古之月镇定自若地走到窗前,伸手轻轻掀开窗帘一角向外张望。
只见半山腰处浓烟滚滚,其中还隐约晃动着红十字旗的影子。他转头对徐天亮解释道:
“是瑞士领事馆那边遭受到炮击了。”
就在这时,昨天刚刚收到美国传教士捐赠的五十条棉被,今天早上意大利神父又带着厨子前往阵地送来通心粉。
而徐天亮则在慌乱之中摸索到了藏在枕头下面的一只铁皮青蛙,他熟练地拧动发条,伴随着一阵尖锐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响起,竟然将那响彻云霄的防空警报声都给掩盖住了。
\"当年在金陵城,我家老头子非要我学个什么上层礼仪。
我说油头粉面的不如枪杆子硬气,他抄起黄花梨拐杖就砸——\"
青蛙突然卡壳,他惨笑一声,\"这破玩意儿还是离家时顺的。\"
古之月擦拭枪支的动作猛地一顿,缓缓说道:
“想当年啊,咱税警总团一个月能拿到十一块半大洋的军饷呢,那时候这些钱足够买上半扇肥美的猪肉啦。”
说着,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对往昔的怀念和感慨。
一旁的徐天亮闻言,顺手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已经有些发潮的花生米,边嚼边含糊不清地应道:
“可不是嘛!
可再看看如今呐,罗师长发给咱们的那些个法币哟,连一碗米粉都嗦不起喽!
等老子伤好出了院,一定请你去尝尝牯岭街的美味佳肴。
什么石鸡、笋衣烧肉、石鱼爆蛋还有粉蒸肉,保管让你吃得过瘾,辣得你这小子找不着北!”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了一阵清脆而急促的皮鞋声响。
只见那位英国医生詹姆斯先生拎着他那个标志性的药箱快步走了进来。
一进门,他便操着一口混杂着牛津腔与九江土话的独特口音喊道:
“嘿,徐!
你这伤口啊,简直就跟伦敦的地铁线路图一样错综复杂,精彩纷呈呐!”
听到这话,徐天亮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夸赞道:
“哈哈!
没想到这洋大夫居然也会说几句像样的人话呀!”
原本他正想着要撒个小谎,告诉医生自己的伤口一点都不疼,也好早点结束这每天痛苦的换药过程。
然而,没等他开口,古之月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流利的英语来:
“his pain threshold is higher than the Yangtze River.” (意思是他的耐痛能力可比长江的水位还要高呢)
话音未落,徐天亮和詹姆斯医生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古之月,眼中满是惊讶和疑惑。
显然,他们都没有料到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家伙竟然能够如此熟练地说出这么地道的英文句子。
一时间,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窗外,一群乌鸦突然扑棱棱地飞过,惊起了树枝上残留的几片落叶。
屋内,徐天亮操着一口纯正的南京话,声音却像是突然劈了叉一般:
“班头!你他娘的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古之月一边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手中的子弹,一边回应道:
“这都是金陵城北中学的洋教师教的。
那先生名叫史密斯,可惜啊,淞沪会战的时候,在虹口死在鬼子的炮弹下。”
说着,他将擦好的子弹一颗颗仔细地压进弹夹。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暮色如同一层薄纱,轻轻地染上了那面鲜艳的红十字旗。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巨响,传令兵猛地撞开了病房的门,他那带着浓郁山东口音的吼声瞬间响彻整个房间:
“古班长!段连长命令全员归队!
南浔线那边情况危急,今晚咱们必须突围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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