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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木盒在掌心发烫,唐小乙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父亲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血染红了衣襟:“小乙,记住那批银子……五鹤堂的人……”此刻雪光映着盒盖上的仙鹤,他忽然想起茶寮梁柱上的暗纹,竟与盒盖上的鹤羽纹路分毫不差——原来父亲当年早已将线索藏在家中。
五更天,雪停了。唐小乙和柳如眉躲在秦淮河的芦苇丛里,望着对岸石舫上的灯火。腊月的河水刺骨,柳如眉攥着檀木盒的手已经冻僵,却不肯松手:“小乙哥,你说那箱子里真的是官银吗?母亲说父亲临走前留了块玉牌,上面刻着‘见鹤如面’……”
话音未落,石舫上传来争吵声。灯笼照亮了船头几个人影,为首的正是白日里的酒糟鼻汉子,此刻他卸了泼皮装扮,腰间别着漕帮的青铜腰牌:“老东西,当年你私扣了一箱银子,如今五鹤堂的人都在找你——”话未说完,林老先生的青衫已被鲜血染红,他踉跄着后退,怀里掉出半块玉牌,正是柳如眉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那半块。
“爹!”柳如眉突然惊呼,手中的檀木盒“扑通”掉进河里。唐小乙来不及多想,纵身跳进刺骨的河水,冰凉的河水灌进口鼻,却见河底石缝里闪着微光——正是漕银的木箱,箱角缠着半幅绣着寒梅的绢帕,与柳如眉包袱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岸上的灯笼突然灭了,传来刀剑相击的声响。唐小乙抱着木箱浮出水面,忽见石舫上燃起大火,火光中,酒糟鼻举着刀向柳如眉砍去,却被一道黑影拦住。黑影转身时,腰间的五鹤玉牌在火光中格外刺眼,正是失踪三年的金鹤年!
“如眉!”金鹤年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推开女儿,手中的账册飞向唐小乙:“小乙贤侄,这上面记着调包官银的人名单——当年你父亲为了护我,被他们打断了腿……”话未说完,一支冷箭从暗处射来,正中他的胸口。柳如眉扑过去时,金鹤年已闭了眼,手里还攥着半块玉牌,与柳如眉的那半严丝合缝。
河水倒映着熊熊火光,唐小乙打开木箱,白花花的银子上刻着“万历二十年漕银”的字样,每锭银子底部都有个极小的“唐”字——那是父亲作为验银师的暗记。原来当年父亲发现官银被调包,暗中做了记号,却因此招来杀身之祸,而金鹤年为了追查真凶,假死隐姓埋名,不想还是没能躲过杀手。
天亮时,应天府尹的官轿停在茶寮前。唐小乙捧着账册跪在雪地里,袖口上柳如眉补的寒梅图案,在晨光中开得正好。账册里详细记着三年前参与调包官银的官员名单,为首的正是掌管漕运的千户大人,而酒糟鼻等人不过是跑腿的喽啰。
三日后,茶寮重新开张。柳如眉留在唐家帮忙,小薇的咳嗽也好了许多。林老先生的伤养在里间,常对着墙上新裱的《寒江独钓图》出神,说画中渔翁的眼睛似活了一般,盯着茶寮梁柱上的五鹤暗纹。唐小乙照旧每天天不亮就生炭炉,铜铃铛响时,总会想起那个霜晨月白的姑娘,抱着发霉的炊饼,像株在寒风里挺了腰的寒梅。
元宵节那晚,秦淮河上飘满河灯。唐小乙和柳如眉坐在船头,看灯笼映着流水像一条流动的银河。柳如眉忽然指着远处:“小乙哥,你瞧,那盏灯上画着五只仙鹤!”灯影里,她鬓角的梧桐叶发簪闪着微光,正是用漕银化了打制的,刻着“见鹤如面”四个字。
“知道《警世通言》里怎么说吗?”唐小乙望着河灯随波逐流,想起林老先生教他的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当年父亲在银子上刻‘唐’字,原是存了死志,却不想这记号成了破案的关键。”柳如眉点头,忽然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这是母亲留下的桂花蜜,她说好的茶汤,总要带着人情味才算数。”
茶汤在盏中荡起细沫,混着桂花的甜香。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惊起寒鸦数只,飞过结着薄冰的河面。唐小乙望着茶寮檐角的铜铃铛,忽然明白母亲临终前的话——这铃铛响的,从来不是茶汤滚了,而是人心暖了。
后来,应天府的百姓都知道,聚宝门外的茶寮里,有个会讲故事的唐小乙,他的茶汤里,藏着比《警世通言》更动人的故事。有人说他讲的是漕银奇案,有人说他讲的是寒梅恋歌,可只有坐在槐木桌前的老茶客知道,这茶汤里泡着的,是三代人的恩怨,是善与恶的轮回,是每个平凡人在尘世里守住的那点心灯。
当新一年的春风吹过秦淮河,柳如眉在茶寮门前种了株梅树。每当花瓣落在铜铃铛上,唐小乙总会想起那个霜晨,月白袄的姑娘抱着包袱进门,从此他的茶汤里,便多了一味叫“牵挂”的料。而那箱沉在河底三年的官银,最终回到了国库,却在每个喝过茶汤的人心里,留下了比银子更珍贵的东西——那是相信善恶有报的底气,是在困境中守住本心的勇气,是人与人之间相扶相持的温情。
这便是发生在万历年间的故事,像一片落在茶汤里的茶叶,初尝时有点涩,细品却满是回甘。它藏在应天府的青石板路上,刻在茶寮的梁柱暗纹里,随着铜铃铛的响声,流传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口中。毕竟,这世间最动人的警世恒言,从来不是写在纸上的教训,而是活在人心里的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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