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6章 我军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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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兵拽不过他，直接一松手，昝言立刻摔倒在地。</p>

弩矢从头顶飞过，穿透了一名正欲扶他而起的亲随的胸膛，去势未衰，又刺中后面一人的肩膀。</p>

惨叫之声次第响起，鲜血汇成溪流，顺着斜坡流下，慢慢渗进了草丛与碎石之中。</p>

桓温已经背起了双手。</p>

栅栏内外的战斗非常激烈，尸体不断堆积，栅栏内少些，栅栏外多些。</p>

己方主要的伤亡是由对方弩矢造成的，尤其是那些近距离发射的小手弩及药弩、吹箭筒，刁钻无比，又非常精准，撂倒了不少栅栏后的飞龙山镇兵。</p>

敌方主要伤亡由弩台上发射的弩矢以及栅栏后长枪戳刺。</p>

飞龙山镇兵战斗力一般，乞活军老底子的他们若非接受了正式训练，和板楯蛮在山区打起来真不一定能赢，更大可能是输。</p>

而今有栅栏阻挡敌军冲锋，几乎是站在原地和对方比拼战斗意志，问题不大。</p>

桓温又把目光挪向各处弩台。</p>

敌军后阵分出去数百人，分作十数股，少数人持刀盾，大部分持弩矢，向弩台发起了进攻，意图拔掉这个巨大的威胁。</p>

运兵站在弩台下方，与这些攻过来的敌人展开了缠斗，他们虽然没法用步弓，但居高临下，打得十分顺手，纵不断有人被弩矢射倒在地，阵脚依然稳住了，粉碎了敌人的企图。</p>

“轰隆！”正面战场之上，一面栅栏轰然倒下。</p>

板楯兵大声欢呼，踩着同伴的尸体就冲了进来。</p>

在他们两侧，更多的板楯兵一面用盾牌抵挡戳刺，一面挥刀劈砍捆扎木料的皮索，试图扩大缺口，彻底将这道木栅冲垮。</p>

弩矢又飞了过来，在人群中制造着恐怖的杀伤。</p>

桓温下令升起了另一面旗帜……</p>

昝言一手持盾，一手执斧，顺着缺口冲了进去。</p>

当面的飞龙山镇兵直接被他们冲散了，但他们不敢后退，依然留在原地，长枪挺刺，杀声震天。</p>

昝言几乎重演了仙都观外冯八尺娴熟的动作，盾面压住刺过来的枪杆，近身之后，斧子重重劈在镇兵的肩膀之上。</p>

骨骼碎裂之声几乎充斥耳膜，镇兵惨叫着倒在地上，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出征前新婚妻子高高隆起的小腹。</p>

杀得一人之后，昝言继续前冲。</p>

他仿佛能预判敌军的动作似的，前行十余步，便已杀得两人，其中一个镇兵少年嘴上还有淡淡的绒毛，满脸惊恐地看着大斧劈碎他的头颅。</p>

身旁的亲随一个接一个倒下，昝言浑然无觉，或者感觉到了，但他不在乎，这会已经杀上头了，他只想杀个痛快。</p>

“噗！”在第三次劈倒一名四十来岁的镇兵后，昝言只觉前方一空。</p>

他下意识抬起头来，入目所见是密密麻麻的长枪丛林，以及那与他们部落几乎别无二致的板楯藤牌，这是——</p>

“咚咚咚……”鼓声骤然响起。</p>

徐耀祖带着一千賨兵墙列而进。</p>

他们不是很熟练，走得也不是很整齐，但密集阵型对散兵，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p>

“杀！”丛枪刺去。</p>

挡在他们面前的无论是飞龙山镇兵还是板楯兵，尽皆被刺倒在地。</p>

大阵继续向前，丛枪继续戳刺。</p>

在賨兵后方列阵的飞龙山镇兵见了，怒发冲冠，愤恨不已。</p>

与此同时，一些聪明人也明白了桓温为何如此布阵。因为賨人会不分敌我，只要乱跑乱撞，没按照事先计划从两侧迂回至后方收容的，一概刺倒在地。</p>

如果换作他们，面对朝夕相处的同袍，能做到这般决绝吗？混战之中，只要稍一犹豫，阵型就会被人冲散，然后陷入新一场混战之中。</p>

这帮当官的，心全是黑的！</p>

桓温仍站在大树下，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浸透了，但他并不在意，只看着战场。</p>

一千賨兵组成的长枪丛林很快将队形散乱的板楯兵压了回去。</p>

他们大踏步前进，越打越顺手，很快冲到了栅栏处。</p>

木栅几乎已经让板楯蛮拆光了，他们踩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摇摇晃晃地向前冲，遇到巴东賨兵时，便如那海浪撞上礁石，被击得四分五裂。</p>

一千賨兵身后，还有一千五百飞龙山镇兵，他们已经列阵完毕，紧随其后，向木栅处冲去。</p>

賨兵很快越过了栅栏。</p>

他们甚至按照旗号和鼓声，临时整理了一下队列，然后便顺着坡道，追着撤退的板楯兵，杀向山谷之中。</p>

飞龙山镇兵很快也越过了栅栏，冲向山谷。</p>

从桓温的视角往下看去。</p>

生力军的杀入令板楯蛮溃不成军，战场从谷口延续到山坡，再延伸到谷底，然后还没有停止，整整三千五百步卒如同铁锤一般，将山谷中的板楯兵一击而碎，在后方追亡逐北，直到一声“昝将军死了”，三千余板楯蛮彻底崩溃，散得到处都是。</p>

桓温果断投入了最后一支部队：五百襄阳运兵、八百飞龙山镇兵外加一千賨兵，让他们紧随其后，追击溃敌。</p>

是役，梁军大破板楯蛮，连克两个山谷，斩首七百余级，俘千人。</p>

消息传到罗演处之时，他突然有些惶恐：两战皆北，折损四五千人，这仗还怎么打下去？</p>

正当他打算调集精锐，伐木设栅，从进攻状态转入就地防御时，后方三里外的某处河谷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喧哗，“我军败了”的喊声如同瘟疫般四处传播了开来。</p>

如果仔细看一下的话，河谷中无数士兵正在收拾行囊、器具，准备向后退去。</p>

而且他们还非常贴心，派出信使前往各处，通知与他们关系良好的部落一起跑。</p>

一时间，板楯蛮各姓酋豪们风中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p>

但人是会自己吓自己的，有人只喊了句“我军败了”，但传播一圈再回来后，可能就变成“罗仆射死了”这种离谱的谣言。</p>

一场大溃退已经难以避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