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曼陀罗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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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岩镇西市新开了间医馆，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匾额：“鹿仙堂”。刘老鬼蹲在门槛上，用旱烟杆拨弄着药柜下的曼陀罗幼苗——它的根须已经缠满了整个药柜，每片叶子上都凝着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刘叔，来碗鹿血酒？”牛吃货系着花围裙从后厨探出头，锅里熬着的不是药汤，而是加了曼陀罗花瓣的牛肉干粥，“刚宰的梅花鹿，鹿角上还挂着霜呢！”他身后的墙上贴着歪歪扭扭的对联：“阴物入膳能驱邪，牛肉配酒可安魂”，横批是“吃嘛嘛香”。

苏老鬼拄着拐杖走进来，拐杖头的兽爪已经换成了鹿角雕刻：“镇东头的王婆又说看见鬼了，这次是‘水猴子’扒着井沿哭……”他的金蟾蹲在药柜上，三趾轻点着算盘，算出的不是药钱，而是今日“驱邪订单”的数量——整整三十八单。

有格从里间走出，手里捧着本《荒村医案》，书页间夹着的不是书签，而是小女孩送的井绳碎片：“你们看，鹿仙的角磨成粉能解百毒，曼陀罗的根须煮水可通阴阳……”他的袖口露出半截胎记，此刻正泛着淡金色，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印。

突然，医馆的门被撞开，个穿粗布衫的少年背着昏迷的妇人闯进来：“大夫！我娘喝了井里的水，就……”妇人的后颈插着根鱼骨，鱼骨周围的皮肤已经发黑，黑晕呈爪痕状扩散。牛吃货凑近闻了闻，突然捏住妇人的腮帮灌下勺牛肉干粥：“这是‘井毒’，得用鹿血冲！”

刘老鬼的铜铃轻晃，铃音引着曼陀罗幼苗的根须缠上妇人手臂，根须触到黑晕的瞬间，竟吸出了半碗黑血。苏老鬼翻开《荒村医案》的配图，上面画着的“井毒”解法与牛吃货的土办法分毫不差，只是配图里的“鹿血”旁注着小字：可用牛肉干替代，须辛辣者。

“她看见的‘水猴子’，是井里的冤魂。”有格取出块鹿仙角碎片，在妇人眉心画了个井字，“当年村民把落难的外乡人当成水猴子打死，尸体就扔在井里……”话音未落，妇人突然吐出团黑水，水里漂着的不是泥沙，而是半枚刻着“外”字的竹牌。

医馆的梁柱突然震动，曼陀罗幼苗的根须穿透地板，在地下织成张网，网住了七具白骨——他们的脚踝上都缠着井绳，手里攥着的不是凶器，而是渡船的船票。牛吃货跪在白骨前，将牛肉干掰成小块摆成莲花状：“对不住啊，当年的人糊涂……”

暮色降临时，七道身影从井里升起，他们穿着不同朝代的服饰，却都戴着同样的曼陀罗花环。为首的老者向有格作揖：“多谢先生解了我们的怨气。”他指向井口，那里浮着的不再是黑水，而是鹿仙角磨成的粉，在月光下像撒了把星星。

青岩镇的打更声传来，这次的梆子声里混着铜铃响，更夫喊的不是“小心火烛”，而是“井毒已清，可饮甘泉”。刘老鬼摸出衣袋里的井绳碎片，碎片突然化作只蝴蝶，翅膀上的纹路竟与医馆的药柜木纹重合，柜子里传出小女孩的笑声：“下次多带点辣牛肉干呀！”

牛吃货突然指着夜空惊呼，那里有流星划过，轨迹不是转瞬即逝的线，而是朵盛开的曼陀罗。有格知道，那是鹿仙在天上撒下的种子，种子落在每个有井的地方，终将长成化解误解的花。

医馆的油灯亮起时，又有村民敲门求诊，这次是被“山鬼”吓到的孩童。刘老鬼看着牛吃货变戏法般从粥里捞出鹿仙角碎片，突然想起小女孩的话：“井不是诅咒，是人心的镜子。”他望向药柜上的曼陀罗幼苗，幼苗的顶端已经长出了花苞，那是希望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