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赵都安：本公子陪你手谈一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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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僧人平静地坐在自己凳子上，却已是缓缓站起身，指着插在地上，那枚并不显眼的木牌上“每人一局”的四个歪歪扭扭的字。</p></p>

朗声说道：“按照规矩，你可以明天再来。”陈九言身体后仰，几乎摔在了地上，浑身无力，不发一语。</p></p>

少年僧人俯瞰这名失态的大国手，皱了皱眉，认真道：</p></p>

“棋手不该如此，你让我很失望，虞国没有比你更强的人了么？”</p></p>

不……他不是因为输掉一局棋而破防，而是想到了接下来，将要承受的残酷后果……赵都安轻轻叹了口气。</p></p>

文珠公主也露出夹杂怜悯与失望的复杂神色。</p></p>

作为一名外嫁的公主，她在立场上无法倾向任何一方，但内心中，无疑期待陈九言守住虞国的颜面。</p></p>

“下一个，还有谁？”</p></p>

无人应答！</p></p>

连堂堂大国手都一败涂地，哪里还有人敢上来。</p></p>

“有人已经去请其余几位国手，小和尚莫要嚣张！”有人呵斥。</p></p>

旋即，有寥寥几人附和。</p></p>

可更多人沉默悲观——这么久过去，其余几位国手，必然早已得到消息，却无一人到来。</p></p>

今日之后，虞国棋坛被一西域少年横扫的消息，只怕要传遍大街小巷。</p></p>

奇耻大辱，却无力抵抗。</p></p>

文珠公主深深叹了口气，一时意兴萧索，缓缓起身，准备离开。</p></p>

丹澈小和尚，再次环视众人，微笑道：“无人应战了么？”</p></p>

然而，就在一片寂静中，瘫坐于原地的陈九言只觉肩膀上，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p></p>

“侯大，你扶他去一旁休息。”</p></p>

“请吧，本公子陪你玩一局。”</p></p>

丹澈眨眨眼，目光越过他，看向正要离开的文珠公主。</p></p>

“林公子？！”</p></p>

文珠公主表情呆滞了下，吃惊无比地看向赵都安。</p></p>

她觉得，这个林公子在胡闹，你一个连黄庭巷都第一次来的公子哥，何必要当众出丑？</p></p>

任侠之气，也要量力而为。</p></p>

这可不是打几个泼皮，救几个贫民那般简单。</p></p>

丹澈却误会了文珠公主的意思，以为是她找来的厉害棋手，不敢大意，点了点头，抬手轻轻一抚。</p></p>

黑白棋子簌簌回落棋盒。</p></p>

“请指教。”少年僧人说道。</p></p>

话音未落，赵都安一子打出：“别废话，我赶时间。”</p></p>

……</p></p>

……</p></p>

西域使团下榻在京城的一座专门接待西域官员的驿馆中。</p></p>

名为“金风馆”。</p></p>

连日的落雪，将整个驿馆建筑屋顶也蒙上了一片雪。</p></p>

太阳出来时，屋顶的积雪融化，反而格外冷些。</p></p>

“吱呀。”</p></p>

金风馆内，一座楼阁的窗户被打开，显出一名站在窗边的皮肤黝黑，如老猴子般的僧人。</p></p>

红色的僧衣与头顶红色的僧帽在雪景中格外鲜艳，脖颈上悬挂的由白象牙穿成的珠串泛着尽管股，凹陷进去的眼眶中，满是思忖之色。</p></p>

红教僧团上师“圣僧”感受着屋外涌进来的冷风，精神一震。</p></p>

他的身后，桌案上摆放着一叠厚厚的“资料”。</p></p>

其中既包含神龙寺近来境况，动向，以及相关人员的详细调查。</p></p>

更多的，却还是今年以来，京城内声名鹊起的人物名单。</p></p>

为了寻找“慧”，老和尚进城后，就命人搜罗调查。</p></p>

名单上的名字很多。</p></p>

并不意外。</p></p>

女帝登基满打满算，才不到三个年头，今年朝堂动荡的厉害，单是倒台的官员就一长串，有人倒下，自然有人青云直上。</p></p>

而朝堂上的势力更迭，传递到底下，则是更大范围的权力更替，比如裴楷之倒下，那京中依附他的诸多势力，人物也都换了一遍。</p></p>

这就令许多新人崭露头角。</p></p>

而在这份名单上，排在第一位的，毫无意外便是赵都安。</p></p>

“女帝面首……会是世尊于人间化身么？”</p></p>

红教上师轻声低语，而后自己都笑了，摇了摇头，将这个最大嫌疑人划掉。</p></p>

虽说赵都安完美符合“慧”出现的时间点，但在老僧仔细查阅后，率先排除此人。</p></p>

其中一个原因，与文珠公主的判断类似，都认为，赵都安身上立下的功绩，水分太大。</p></p>

有很明显的，女皇帝刻意为其镀金的痕迹。</p></p>

佛门世尊乃是心怀慈悲的神明，岂会化身为一个品行不端，恶贯满盈，被满城百姓称为“阎王”的奸臣？</p></p>

这太不合理。</p></p>

更不要说，赵都安在佛道斗法中，压制神龙寺了……哪怕“慧”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佛门世尊”。</p></p>

综上，红教上师将更怀疑排在赵都安身后的一些人。</p></p>

比如修文馆的才子“韩粥”，就很符合想象，唯一不大对劲的是，韩粥虽是今年才进入修文馆，地位提升，但之前就已是有名的大才子，且也没有太大变化。</p></p>

“果然，‘慧’无法那么容易被我等信徒找到，若一眼便看出，反而虚假了。”</p></p>

“不过，只要等与神龙寺的‘辩经’开始，‘慧’定然会出现。身为行走人间的世尊，哪怕失去了身为神明的记忆，但却必然有着强大的佛性与智慧，且会被佛法吸引……”</p></p>

“所以，只要‘辩经’的声势足够大，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慧’肯定会到来。”</p></p>

红教上师压抑住急不可耐的冲动，深深吐了口气，忽然听到楼梯处传来脚步声：</p></p>

“上师，神龙寺辩机僧拜见。”</p></p>

老和尚挑起眉毛，转身将桌上的资料收起，而后亲自下了小楼。</p></p>

很快的。</p></p>

他在金风馆的会客厅中，见到了等在这里，一身白色棉袍僧衣的辩机法师。</p></p>

……</p></p>

辩机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唇红齿白的模样，与被西域粗粝的风摧残多年的红教上师对比鲜明。</p></p>

“阿弥陀佛。”辩机微笑与祖庭的人行礼。</p></p>

红教上师也双手合十，诵念佛号回礼。</p></p>

西域祖庭与神龙寺一脉虽冲突激烈，但场面上还是维持着表面和平。</p></p>

“辩机法师竟亲临，莫非是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今日就在这里，与我辩经论法么？”</p></p>

“圣僧哪里话，你我虽分居东西，却终归同属一脉，共尊佛法，莫非除了争斗，便不可来探望么？”</p></p>

“自无不可，法师想来，尽管来，若你想，来西域才好，相信法王必然欢迎之至。”</p></p>

“说来，贫僧的确已好多年不曾去西域，上次出塞，还是陪同玄印住持。</p></p>

一晃已多年，不知塞外风光可好。不过贫僧在京中呆久了，俗事缠身，却是难以行走，不似我神龙寺的大净上师，行走自如。”</p></p>

红教上师表情微变，也缓缓收敛笑容：</p></p>

“法师此话何意？莫非你们认为，大净去了西域不成？”</p></p>

辩机笑笑，不说话。</p></p>

“我们入京后，才知晓贵寺大净上师竟行刺朝廷官员，不知所踪，更惹得虞国皇帝大怒，举国禁佛……深表同情。”</p></p>

呵呵……还同情，你们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吧，说的好像这个时候来辩经，不是为了打压一样……辩机面无表情。</p></p>

只是这种事，对方不承认，便只能是一笔糊涂账。</p></p>

“此事不必再提，我此次来，乃是奉玄印住持之命，通知圣僧已确定了辩经日期与地点……”辩机从袖中抽出一张帖子。</p></p>

可就在这时候，厅外有一名西域僧人急匆匆走进来，用西域话道：</p></p>

“上师！丹澈在黄庭巷，与虞国大国手陈九言对弈，大获全胜！”</p></p>

“当真？”红教上师起身，露出灿烂笑容：“丹澈何在？”</p></p>

那名僧人道：“还在那边，接受棋手挑战。”</p></p>

“已是胜了，还不回来？”</p></p>

黝黑的老和尚说道，然后看了旁边皱眉头的辩机一眼，忽然笑道：</p></p>

“也好，如此大胜，我亲自去接他回来，法师，不如一同前往？”</p></p>

丹澈？</p></p>

这老家伙的那个弟子？</p></p>

辩机脸色微变，起身道：“好。”</p></p>

……</p></p>

黄庭巷外。</p></p>

已经近乎空空荡荡的京都棋馆门口。</p></p>

“小天师”钟判站在棋院的匾额下，他身后斜背大剑“赤潮”，凶神恶煞的脸孔用面巾遮挡。</p></p>

“君子六艺，有趣。”钟判扬了扬眉毛，大手抓住一名从棋院中奔出的棋手：</p></p>

“发生了什么，这般热闹？”</p></p>

那棋手吓了一跳，说道：“黄庭巷里，有人和西域和尚下棋，都去看呢。”</p></p>

小天师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p></p>

……</p></p>

与此同时，黄庭巷中。</p></p>

“啪嗒。”</p></p>

赵都安又落下一子，望向对面如临大敌的丹澈。</p></p>

棋局已过半。</p></p>

——</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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