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昏君！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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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涯这才转身走回了池边，安静立在那男人的身后，沉默许久后，轻轻叹了口气：“陛下，您醉了。”</p>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情况下，再去扰乱这些镇洲将军的心神。</p>

只需让他们拿上玉令，好生镇守四洲即可。</p>

男人脸色麻木，眸光呆滞的盯着天穹，不知过了多久，脸上的酡红才渐渐褪去了一些：“不醉不行啊……疼啊……”</p>

神朝历代人皇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皇气，在经过漫长岁月后，已经形成了极为恐怖的数量。</p>

这本是用来震慑外敌，守护神朝根基的底蕴。</p>

但在许多年前的那件事情发生后，当时已经得了明君之称的人皇，突然想用这些祖宗遗产来干点事情。</p>

干一点……不能让漫天神佛们知道的事情。</p>

但调动起如此浩瀚的皇气，哪怕以蟠龙柱将其镇在池底深渊，若是神佛有心，照样能看出端倪。</p>

除非，人皇就在此地。</p>

身为汇聚红尘气运的皇者，他所在的地方，皇气稍微浓郁些也实属正常。</p>

也正因如此，在他耗用多年，将这些皇气尽数取出的过程中，也勉强算是悄无声息，直到近些年，三教才逐渐有了反应。</p>

但这么丰厚的皇气，已经到了让人皇都有些支撑不住的地步，就好似那修行之辈，灵气若是太过充裕，同样会有爆体而亡的风险。</p>

那种经年累月的痛苦，会让一个神智清晰的人逐渐变得癫狂。</p>

用八海精华汇集而成的琼浆去暂时麻痹意识，算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p>

人皇早就明白，无论他多么勤政，将朝廷的事情处理的多完美，只要天上仙宫仍在，一切都没有意义。</p>

“书涯，你看这片天。”</p>

男人抬起头，在失去了酒意和癫狂后，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庞突然苍老了许多。</p>

唯有那双清澈的眼眸，透露出几分令人生畏的冷静与理智。</p>

将死的帝王，并不总是疯癫的。</p>

偶尔也会有心存大志者，看似行常人无法理喻之事，实则脑子清楚到可怕。</p>

他面露一丝感慨笑容：“你说它好看吗？”</p>

林书涯抬眸看天，仍是那般湛蓝深邃，亘古不变，看多了也觉得有些无趣。</p>

他收回目光，点头道：“也还是漂亮的。”</p>

男人探出手，以五指去丈量这无边无际的天幕，目光透过指间缝隙，好似能穿过云雾，直指天宫：“好看是好看，就是缺了点东西。”</p>

“缺了何物？”林书涯有些不解。</p>

“缺了一把锁。”</p>

男人突然裂开嘴发出无声大笑，由于缺了一颗门牙，显得有些滑稽：“传闻远古正神，曾以无上伟力劈开了混沌，清浊而分，便有了天地。”</p>

“本皇却觉得，分得还不够清晰。”</p>

“我想试试给这天门上道锁。”</p>

说着，男人用力拍了拍池面，溅起层层水花，浓郁的黄雾从深渊涌出，让池塘变得金黄剔透。</p>

他不要神佛慈悲，他不要仙人庇佑。</p>

他只要，绝地天通！</p>

“您手里已经握住这把锁了。”林书涯看着那金黄的池面，这是神朝自存在起，延世至今的底蕴。</p>

“还不够。”</p>

男人长长吐出一口气，眼底出了冷静与理智外，又多出一缕只属于帝王的残忍：“哪怕我给这天门上了锁，地上仍有数也数不清的仙门。”</p>

“等我死后，他们会继续修行，希望于飞升上界，他们会似那饿极了的凶兽，拼了命的要拆了这把锁。”</p>

“三教内乱，大妖群战。”</p>

“让他们死个七七八八，我在扣上这把锁以后，才有余力去处理他们。”</p>

男人肌肤间青筋暴起，好似要炸裂一般，他径直将头没入池中，不知过了多久，才猛地窜出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神态间重新变成醉醺醺的模样。</p>

“我的性命无多了……解决不了太多残党……所以要杀的再凶些……”</p>

“神朝会死很多人的。”林书涯近乎已经看见了那炼狱般的惨状。</p>

“你有别的法子？”男人略微侧首看来。</p>

林书涯沉默一瞬，还是坚持道：“菩提教有前世佛，现世佛，未来佛三位教主，其中以现世佛为尊，三仙教有太清、玉清、上清三位教主，其中以玉清教主为首。”</p>

“这两者都身居超脱一品的极位。”</p>

“您若是化这神朝底蕴为己用，同样有超脱的机会，待到那时，便能与那两教齐平，陛下也会成为首位永世不灭的人皇。”</p>

“或许这才是池下之物最好的用法。”</p>

林书涯说完，便是静静看向人皇。</p>

只见男人唇角依旧噙着笑，但那双略微带着血丝的眼眸里，却是渐渐生出了浓郁的杀机。</p>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p>

何况区区一位仙部尚书。</p>

林书涯像是凡人被猛虎盯上，浑身瞬间大汗淋漓。</p>

所幸男人很快便把头转了回去：“这就是我为何要拿神朝为赌注，也要看他们彻底杀起来的原因，我最怕的事情，便是待我死以后，你们便会毫不犹豫的妥协，最怕我受不住尔等的蛊惑之言，去贪恋那所谓的永世不灭……”</p>

他似乎有些乏了，重新将脖子枕回池边，叹息道：“书涯，雨露滋润万物，本是天地运转的道理。”</p>

“可就连这道理，他们也要握在手里。”</p>

整整一府之地的人，因为得罪了在仙庭当差的大罗仙尊，便被大旱逼得流离失所，横毙街头，以至于那里成了荒芜死地。</p>

自那以后，便有了仙部。</p>

“随着肉身劫变成心劫，三教愈发势大，门徒越来越多，食量越来越大。”</p>

“我这四洲百姓，总有一天填不满这群仙佛的胃口，待到那时，成了案板鱼肉，待宰羔羊再想起反抗，会不会迟了一些？”</p>

“与其等着被温水煮蛙，不如……”</p>

男人闭上眼眸，重新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虽无锋利犬齿，却再无先前的滑稽，只让人觉得比那猛虎更显凶煞：</p>

“不破不立，破釜沉舟！”</p>

“朕与神朝黎民共赴死！”</p>

“……”</p>

林书涯沉默不语，耳畔低吼宛如炸雷。</p>

他却并不觉得震撼。</p>

曾经为了那一府之地整夜而泣，心怜天下的明君，如今却再不顾黎民苍生的性命，这片神州，被对方毫不犹豫的压上了赌桌，只为去搏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p>

或许其他人猜的是对的。</p>

人皇在多年的痛苦折磨下，早就已经疯了，再担不上那个中兴之主的称谓。</p>

昏君！暴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