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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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雅的右眼仍在流血。

那些血珠没有落下，而是悬浮在空中，逐渐凝结成完美的球体。宁檬伸手触碰时，血珠突然折射出全息投影——黑海悬崖边的苏联建筑群，锈蚀的铁门旁钉着“47.23”编号的金属牌。

“这不是坐标……”温雅的声音带着机械质感，“是魏薇的死亡现场。”

她的右眼瞳孔突然像被无形之力撕裂，虹膜纹理间迸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数据流如同囚禁多年的银河决堤而出，数以亿计的量子光点在空气中剧烈翻涌，发出高频蜂鸣般的滋滋声。那些游离的蓝光迅速聚合成人形轮廓，边缘处不断有细小的数据链如流星般坠落消散。

当全息影像最终稳定时，一个留着狼尾短发的女子悬浮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她左耳后方延伸出半透明的神经导管，与温雅右眼眶里暴露的量子接口产生共鸣式脉动，每次闪烁都在墙面投下蛛网状的投影。

女子转身的瞬间，宁檬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戒面因长期摩挲泛着哑光，内壁“w→N”的激光刻痕在数据流冲刷下时隐时现，与程远那枚是一对。

“听觉锚点转移时，魏薇的最后一句话嵌在了我的视觉数据里。”温雅机械地复述，“‘告诉程远，咖啡杯底的Nw不是我们的名字缩写’”。

地下室传来新的共振频率。这次不是心跳，而是某种更沉闷的震动，像是有人在敲击空心墙壁。

宁檬用拉花针划开墙纸，露出后面特殊的建筑材料——无数咖啡渣与骨灰混合烧制而成的量子陶瓷。当极光从裂缝照入时，整面墙突然变得透明，显露出内部的人形轮廓：

魏薇的遗骸蜷缩在实验室的角落，像一具被时间冻结的雕塑。她的骨骼已经彻底量子晶格化，呈现出半透明的幽蓝色，仿佛某种未知的结晶体。每一根骨头的表面都蚀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这些符号并非静止，而是随着光线的变化微微闪烁，如同某种休眠的代码，仍在缓慢运转。

她的双臂保持着环抱的姿势，指骨微微弯曲，像是临死前仍试图抓住什么——或许是某个人的手，又或许只是一缕虚无的数据流。

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头骨：耳后位置被精密地切开，植入了一个与温雅右眼完全同源的量子接口，只是此刻它已经黯淡无光，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灰白色氧化层。接口周围的骨骼上布满了细小的裂纹，仿佛曾承受过巨大的能量冲击，而裂纹的蔓延轨迹，恰好勾勒出一个残缺的莫比乌斯环。

当宁檬的指尖轻轻触碰那些刻痕时，骨骼内部突然泛起微弱的荧光，∞符号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又迅速熄灭，像是某种沉寂已久的系统在濒临崩溃前，最后一次尝试启动。

“她不是死于实验事故。”温雅突然跪下，机械眼流出的血泪在陶瓷地面上画出诡异的符号，“程远亲手将她连接在原型机上，用婚戒启动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墙内的量子遗骸突然睁开眼睛，没有瞳孔的眼窝里流动着数据风暴。宁檬的臼齿间咖啡豆突然释放出过量生物碱，苦得她眼前发黑——这是魏薇预设的味觉警告。

为缓解苦味，宁檬抓起吧台上那罐肉桂粉，指腹蹭过玻璃罐边缘时沾了一层细密的橙红色粉末。她将一小撮含在舌下，瞬间，味蕾像被电流击中般炸开——

黑海悬崖的咸涩，带着腥气的海风灌进鼻腔，浪沫在齿间碎成细盐，舌尖泛起粗粝的触感；

手术台金属的冰冷，不锈钢的寒意从舌根蔓延至喉管，让她想起解剖刀划过尸体时的反光；

程远眼泪的酸苦，那滴泪曾落在她手背上，蒸发后留下微咸的结晶，此刻却在口腔里重新溶解；

量子流体的辛辣，像一团带电的星云在味蕾上爆裂，灼烧感顺着神经直窜大脑；

婚戒上蓝宝石的矿物味，冷硬的晶体在齿间摩擦，仿佛咬碎了一小块深海之下的远古岩石；

某种化学试剂的甜腥，像福尔马林里浸泡过的果糖，黏腻地附着在上颚；

最后一口咖啡里的杏仁味——那是氰化物的气息，带着死亡的甜香，在喉间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