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山洞与校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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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的巨岩被无声移开，张阙带着十六名少年少女踏入其中，预想中的阴冷潮湿并未出现，反而迎面扑来一股清冽干燥的气息，带着某种草木焙干后的奇异馨香。山洞内部异常开阔，顶部极高，镶嵌着发出柔和白光的平整光板，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却丝毫不觉刺眼。脚下是打磨光滑的岩石地面，带着天然纹理，触感温润。两侧洞壁开凿出整齐划一的五十个拱形门洞，金属门扉泛着冷冽的哑光，与其说是山洞，不如说是一座深埋于山腹、科技感十足的庞大基地。

“欢迎来到‘凝神居’。”莫行天站在众人前方，声音在广阔的空间里带着轻微的回响，“每人选一间房。里面配有特制药浴，专门缓解高强度训练后的精神紧绷。”他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却难掩疲惫的脸庞，“今夜都留校，家长那边，我会沟通。”

张阙没有犹豫，径直走向离他最近的第三间房。门无声滑开，内部景象让他脚步微顿。房间不算太大，却处处透出精密的未来感。墙壁是光滑的合金材质，散发出柔和的浅蓝色背景光。一面墙上嵌着占据半壁的巨大虚拟光屏，此刻处于休眠状态，只留下深邃的幽蓝。另一侧是流线型的睡眠舱，透明舱盖下，淡蓝色的凝胶基质似乎还在微微波动。空气调节系统发出几不可闻的低频嗡鸣，维持着恒定的温度与湿度。

然而，就在这充满科技质感的房间一隅，浴室里静静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深棕色的木质圆桶，桶壁厚实，纹理粗糙而天然，透出一种久经岁月沉淀的温润光泽。桶身箍着几道发亮的铜箍，旁边连接着同样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水龙头和智能温控面板。原始与未来，在这里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甚至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仪式感。

他走上前，手指拂过木质桶沿，触手微凉而坚实。他依照墙上简洁的图文指引，在面板上轻点几下，设定好温度。清澈的水流带着细微的声响注入桶中，渐渐没过桶底。接着，他拿起旁边一个同样古朴的陶罐，拧开盖子，一股浓郁复杂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初闻是浓烈的草药辛辣，直冲鼻腔，紧接着又化为奇异的草木清香，最后沉淀为一种令人心神安宁的淡淡芬芳，如同置身雨后的深山幽谷。

深褐色的药粉倾入水中，遇水即溶，清澈的水体迅速晕染开一片深邃的琥珀色，热气蒸腾而起，裹挟着那股越来越醇厚、越来越熨帖心灵的药香。张阙褪去衣物，踏入桶中。温热瞬间包裹全身，药液带来的并非仅仅是皮肤的抚慰。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仿佛拥有生命般，丝丝缕缕地透过皮肤，沁入肌肉纤维的深处，那些因白日激烈对练而积累的酸痛与僵硬，如同被一只无形而温柔的手缓缓揉开、抚平。更奇妙的变化发生在精神层面，高度绷紧的神经，如同被这暖流浸泡的琴弦，渐渐松弛下来，绷紧的张力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近乎慵懒的安宁感。他闭上眼，靠在桶壁上，只觉沉重的眼皮下，连思维都变得轻缓而澄澈，白日里激烈对练的残影、招式的拆解、攻防的转换，那些高速运转的念头碎片，渐渐沉入意识的深处，被一种温暖的平静所覆盖。

其他房间的景象也大同小异。少年少女们带着好奇与期待进入各自的空间，在科技与古朴交织的氛围中，完成注水、投药、浸入的过程。很快，一种集体性的、深沉舒缓的吐纳气息，仿佛无形的波纹，在这五十个小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汇成一股宁静的暗流，流淌在广阔的山腹之中。

杨龙整个人几乎要沉进琥珀色的药液里，只留下口鼻在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块被投入温水中的坚冰，正在从内到外地、一点点地融化、松弛。然而，在这极致的放松之下，丹田深处，一股蛰伏已久的力量却在蠢蠢欲动。它如同一条被惊扰的幼蛟，在温暖药力的滋养下，不安分地冲撞着那层无形的壁垒，每一次冲击都带来筋骨深处细微的嗡鸣和气血加速奔流的灼热感。突破的契机，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仿佛只隔着一层薄纱，触手可及。他攥紧了浸在药液中的拳头，指节微微发白，强行压制着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冲动，心中默念：“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隔壁房间，赵超的情况更为明显。他盘坐在木桶中，眉头紧锁，身体微微颤抖。体内奔涌的气血仿佛脱缰的野马，在经络中横冲直撞，冲击着关窍。皮肤下的血管隐隐透出红光，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与温热的药液混合在一起。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沉重的鼓点，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他感到自己正站在一道看不见的门槛前，门槛后面是更广阔的力量天地，但此刻，身体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只差最后一股决绝的力量去挣断它。他低吼一声，一拳砸在药液中，激起一片温热的水花。

王超则呈现出另一种状态。他闭目仰靠着，神态看似最为平静，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裸露在药液外的胸膛起伏幅度异常轻微悠长，仿佛进入了某种深沉的胎息之境。在他体内，那卡在瓶颈已久的内息，此刻如同春日的冻土，在药力持续的、温和的渗透下，正发出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咔咔”声。坚冰在消融，壁垒在软化。一种玄妙的通透感，伴随着内息前所未有的圆融运转，悄然滋生。他感觉自己仿佛化成了一缕气，轻盈地漂浮在温暖的能量海洋里，那层隔膜变得前所未有的薄，只待一个自然而然的契机，如水到渠成般将其洞穿。他的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一丝极其细微的弧度。

夜渐深沉。山洞内部的恒光系统模拟着自然光线的衰减，渐渐过渡为适合睡眠的幽暗暖光，如同朦胧的月光洒落。洞顶极高处，似乎有巧妙设计的微小孔隙，此刻，真正的、清冷的银色月光，竟也丝丝缕缕地穿透下来，在光滑的岩地上投下几道变幻不定的光痕。

十六个房间，十六颗年轻的心，在药力抚慰后的松弛中，却难以完全平息。明日的风云榜选拔，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无声地散发着压力。有人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得意的招式组合，指尖无意识地在温热的药液中划动；有人想象着对手可能的强大，心头掠过一丝紧张，随即又被更强的战意压下；还有人，眼前浮现的是师长期待的眼神，或是败北时可能遭遇的失落目光。

张阙靠在木桶边，热水熨帖着每一寸肌肤，精神上的疲惫被药力温柔地涤荡开去，但思绪却异常清明。明日之战，不仅仅关乎个人荣辱，更牵动着整个一完校沉寂已久的声名。他闭上眼，精神却仿佛更加敏锐地延展开去，能隐约感知到山洞里其他伙伴们或激烈或沉凝的气息波动，如同暗夜里无声的潮涌。一种沉甸甸的、名为责任的东西，混合着对胜利的渴望，在他放松下来的心湖中沉淀、凝聚。这短暂的宁静，是风暴来临前最后的港湾，也是力量重新蓄积的温床。

就在这山腹之内沉入一片药香氤氲的安宁之际，村庄的另一端，“宜社书屋”的编辑部却灯火通明，弥漫着截然不同的气息——烟草、油墨、熬夜的咖啡以及永不熄灭的新闻焦灼。

总编室的门被“嘭”地推开，胖胖的周社长捏着一份刚打出来的采访派遣单，眉头拧成了疙瘩，大步流星地冲到刘江伟的工位前，把单子“啪”地拍在他堆满资料的桌面上，震得一个插满笔的搪瓷杯子晃了几晃。

“刘江伟！你搞什么名堂！”周社长的声音带着被冒犯的火气，“风云榜选拔赛！二完校！年年都是它！场场爆满！话题度、关注度！你倒好，放着现成的金矿不挖，给我填单子要去一完校？那个破落户？他们那风云榜还有几个人看？冷板凳坐穿吗？”

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刘江伟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