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马义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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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六年春·易京校场

料峭的春风裹挟着刺鼻的马粪味、干草的腐殖气息与未干的泥腥味，如同被激怒的猛兽般在校场上横冲直撞。公孙瓒那面绣着\"白马将军\"四个鎏金大字的杏黄旗，在狂风中剧烈翻卷，褪色的绸缎被吹得簌簌作响，宛如浸泡过盐水后干瘪的腌菜干，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严与光彩。赵云孤身一人蹲在摇摇欲坠的草料垛顶端，粗糙的草茎穿透靴底扎着脚掌。他缓缓将一颗表面布满盐霜的梅子放入口中，酸涩的汁水瞬间在味蕾上炸开。就在这时，腕间的青玉环毫无征兆地泛起赤红光芒，仿佛被投入了烧红的炭火，在掌心烫出焦黑的\"骥\"字，皮肉被灼烧的刺痛感顺着经脉蔓延，留下一道冒着青烟的痕迹。

三十丈外的马厩里，二十匹瘦骨嶙峋的老马耷拉着脑袋，肋骨在松弛的皮毛下清晰可见。它们机械地甩动着尾巴，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摊在地上的《孙子兵法》竹简。这些竹简边缘早已被啃得参差不齐，墨迹也晕染开来，仿佛是公孙瓒荒诞\"文韬武略驯马法\"的无声控诉。马厩的腐木梁上垂落着蛛网，在风中轻轻摇晃，几只黑蜘蛛在网中央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赵将军！\"马倌孙二狗跌跌撞撞地跑来，豁口木桶里的脏水不断泼洒出来，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水痕。他的裤腿上沾着大片可疑的黄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味，显然是刚从马粪堆里挣扎出来。\"新到的河西马崽子又拉稀...\"话音未落，一匹枣红马突然尥起蹶子，浑圆的臀部对着\"忠义堂\"匾额高高撅起。随着一阵令人作呕的声响，温热的稀粪如炮弹般喷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不偏不倚地糊住了匾额上的\"忠\"字，暗红的粪渍顺着金色的笔画缓缓流下，仿佛是对这虚伪名号最辛辣的嘲讽。

赵云皱着眉头踏入马厩，一股混合着汗臭、粪便和霉变草料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几欲作呕。三百匹新驹正在疯狂地撒欢，它们扬起前蹄践踏地面，将庖丁刚送来的粟米饼踩得稀烂。领头的花斑马突然人立而起，强健的前蹄狠狠踹翻饲料槽。霎时间，灰褐色的豆粕如雨点般洒落，更令人心惊的是，二十枚淬毒铁蒺藜混在其中，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蓝光。青玉环骤然亮起，幽蓝的光芒照亮了槽底那个暗红色的\"袁\"字徽记，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迹，仿佛在诉说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列阵！\"赵云暴喝一声，银枪重重地戳在地上，枪尖与石板碰撞，迸溅出一串火星。受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它们如同受到无形的指挥，纷纷俯冲而下，用尖喙衔起散落的《六韬》竹简。那些瘦马突然如同被施了魔咒，发疯似的绕着校场狂奔。它们飞扬的马尾扫落檐角悬挂的冰锥，尖锐的冰棱坠地，在坚硬的夯土地面上凿出\"官渡\"两个大字，字迹深邃而冷峻，仿佛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战即将来临。与此同时，橘猫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窜上旗杆顶端，尾巴轻轻一扫，一个青铜马铃\"当啷\"落地。铃芯里，一卷浸满灯油的《讨曹檄文》残页显露出来，焦黄的纸张边缘卷曲，还残留着被火焰舔舐过的痕迹。

五更天，夜色如浓稠的墨汁般笼罩着大地。赵云手持火把，在草料堆中仔细翻找。腐烂的苜蓿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拨开层层干草，他发现了异样：在霉变的草料中，混杂着几株散发着紫色荧光的醉仙草，这是幽州特有的毒草，只需少量就能让马匹陷入癫狂。而马粪堆里，几颗未完全消化的巴豆丸泛着油光，圆润的表面布满细小的裂纹。青玉环微微发亮，照见夜巡士卒耳后的刺青——那是三年前黑山军旧部特有的\"张\"字烙印，青色的纹路如同一条毒蛇，缠绕在士兵粗糙的皮肤上。

铸铁坊内，熔炉中翻滚的铁水如同沸腾的岩浆，不断喷吐出带着刺鼻硫磺味的火舌。三十具正在浇铸的青铜马铠泛着诡异的红光，模具周围蒸腾着白色的热浪。赵云眼神锐利，银枪如毒蛇出洞般挑开模具，眼前的景象令人啼笑皆非：铠面上，袁绍被刻画成骑在肥猪上的滑稽模样，他头戴歪斜的官帽，手中握着一支断戟，脸上的表情扭曲而滑稽。学徒见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扑通一声跪地，声音颤抖着解释道：\"此乃主公亲绘的破敌吉兆！\"然而话音未落，青玉环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声，铠内暗格\"咔嗒\"弹开，数支淬毒弩箭破空而出，箭杆上赫然刻着\"汝南许攸敬上\"的字样，黑色的字迹在幽暗中闪烁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