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繁花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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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聆芳殿方向骤然传来一阵极其尖锐、穿透力极强的嗡鸣！如同无数根细针同时扎入识海！这声音并非物理声响，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层面的警报——“千花眼”核心节点遭遇毁灭性打击的最高级别示警！

芝蒙兽和平凡子同时脸色一变！

几乎是警报响起的下一秒，侍香的身影如同被疾风卷着一般出现在听雨轩门口，脸色煞白，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阁主！急报！‘天罡阁’……天罡阁方向……最高紧急‘凋零’信号！”

芝蒙兽猛地站起身！宽大的云水碧袖袍带倒了手边的茶盏，碧绿的茶汤泼洒在光洁如玉的地面上，蜿蜒如泪痕。她向来从容优雅的姿态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迟滞，那双深潭般的眼眸，瞳孔骤然收缩，仿佛瞬间被投入了万载寒冰，冻结了一切情绪，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花都的亭台楼阁，穿透了万里云海，死死钉在了某个遥远而不可及的方向。

平凡子也霍然起身，满脸震惊：“天罡阁？悟空兽他……”

芝蒙兽没有回答。她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突然失去了所有色彩的玉雕。殿外滴落的露珠声，远处弟子们压抑的惊呼声，甚至聆芳殿那刺魂的警报余音，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远、模糊。

侍香双手捧着一枚悬浮的、仅指甲盖大小的紫色晶片，那晶片此刻正疯狂闪烁着妖异的紫金色光芒，光芒中，隐隐浮现出模糊的影像碎片：崩塌的山体、断裂的巨大星轨、漫天飘落的紫色光尘、以及……一尊在无尽黑暗裂隙深处若隐若现的、散发着死寂与不祥气息的紫金色雕像轮廓！虽然极其模糊，但那轮廓……平凡子一眼就认出，那狂放不羁的姿态，除了齐天阁主悟空兽，还能是谁？！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平凡子的心脏。

芝蒙兽的目光死死锁在那闪烁的紫金影像上，时间仿佛凝固了。她脸上惯有的温和笑意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近乎空白的、被巨大冲击碾过的茫然。那深潭般的眼底，冰封之下，是翻涌的惊涛骇浪——难以置信、锥心刺骨的痛楚、以及……一丝被漫长岁月尘封却在此刻轰然决堤的、深埋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那紫金色的、凝固的雕像轮廓，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凿开了她记忆深处最不愿触碰的角落。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张永远带着狂狷笑意的脸，看到了那双燃烧着不羁与桀骜的金色眼眸，看到了……那个在星辰陨落之夜，于无尽血与火中，用尽最后力气将她推开，自己却被铺天盖地的黑暗吞噬的身影……

“阿…悟……”一个极其轻微、破碎到几乎无声的音节，从她苍白的唇间逸出，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阁主！”侍香带着哭腔的声音将她从短暂的失神中惊醒。

芝蒙兽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那深潭般的眼眸里，所有翻涌的情绪已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寒与焚尽一切的烈焰！她周身那温和如春水的气息骤然一变，一股无形的、渊渟岳峙般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听雨轩内悬挂的珠帘无风自动，叮咚作响，连翻涌的云海都似乎为之一滞！

“传令！”她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冰冷，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与警报余音。

“第一，‘玄参’、‘白薇’，点‘枯荣’小队，携阁中所有‘生生造化丹’及顶级续命灵材，即刻出发，目标——无间裂隙边缘！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重伤的阿箬姑娘，护住她心脉！联络所有附近可用的‘千花眼’节点，为玄霄长老和平凡子大当家的救援行动，铺路！清障！我要一条绝对安全的通道！用命去填，也要铺出来！”

“第二，‘紫菀’！动用所有储备资源，通过一切隐秘渠道，不计成本，向天罡阁残部及所有避难者输送物资！提供‘花都’外围三处隐秘据点坐标，立刻激活最高级别防护！”

“第三，‘凌霄’！放下手头一切事务，调动所有‘暗香’、‘幽影’，不惜暴露最高级别暗线，全力追查‘帝君诅咒’一切相关线索！源头、媒介、关联者，特别是魔神圣地哈呼呼、万宝楼火焰兽！哪怕只查到一丝关联的蛛丝马迹，立刻呈报！”

一连串命令如同疾风骤雨，精准地砸向每一个关键节点。整个花间阁，这个庞大的情报与商业帝国，在这冰冷声音的驱动下，如同沉睡的巨兽被猛然惊醒，开始发出低沉而高效的咆哮。无数指令化作无形的流光，通过千花万叶，瞬间传遍花都，传向天灵界四面八方。

平凡子看着眼前气质骤变、如同出鞘利剑般的芝蒙兽，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更从未见过她如此……可怕而强大。

“妹子……”平凡子刚想开口询问悟空兽的情况。

芝蒙兽却猛地抬手止住了他。她再次看向侍香手中那枚依旧在闪烁紫金光芒的晶片，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那模糊的影像彻底洞穿。片刻，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封的脸上竟奇迹般地、一点点重新勾勒出那抹惯有的、温和而疏离的笑意，只是这笑意深处，是淬了火的寒冰。

“备‘流光梭’。”她对侍香说，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要去……‘星坠原’。”那里，是无间裂隙外围，能够最近距离观测那片死亡之地的地方。

侍香和平凡子都是一惊。星坠原？那里现在恐怕是风暴中心！

“阁主，太危险了！”侍香急道。

“无妨。”芝蒙兽淡淡道，指尖拂过袖口那不断变幻的芝草暗纹，目光再次投向遥远的、帝朝所在的天际方向，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看到了那尊紫金雕像。那深潭般的眼底，最后一丝波澜也被彻底冰封，只剩下绝对的理智与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然。

“我只是……去看一眼。”

去看一眼，那凝固的狂傲，是否真的熄灭了最后一丝火焰。

去看一眼，那万古的诅咒，是否真的能将一切羁绊彻底斩断。

她转身，云水碧的裙裾在清冷的晨光中划过一个优雅而孤绝的弧度，向着浮空岛边缘的传送阵走去。背影依旧挺拔如芝兰玉树，可那无形的、沉重到足以压垮山岳的气息，却让身后的平凡子和侍香，都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寒意。

花都依旧悬浮于云海之上，繁花似锦，暗香浮动。但这座繁华的浮空之城，此刻每一片花瓣，似乎都染上了铁与血的味道。帝朝剧变的阴影，天罡阁的惊雷，如同两只无形的巨手，终于撕开了花间阁表面那层繁华锦绣的帷幕，将冰冷的乱世锋芒，直抵芝蒙兽的眉心。她的笑容，成了这乱世初显狰狞时，最精致也最锋利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