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凤冠垫丹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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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被拖出去时凄厉的余音似乎还在椒房殿空旷的穹顶下隐隐回荡。太后脸色铁青，捻动佛珠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最终却只是深深看了萧衍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怒意，有忌惮，更有一丝冰冷的算计。她什么也没再说，由两名老嬷嬷搀扶着，转身拂袖而去。沉重的殿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寝殿内，只剩下萧衍和蜷缩在地毯上、如同被暴风雨摧残过的残花般的云舒。还有角落里两个噤若寒蝉、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墙壁里的宫女。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脂粉味、以及被云舒那歪斜血符驱散了大半、却依旧残留的甜腻熏香余韵，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

萧衍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落在云舒身上。那目光扫过她肿胀破皮的脸颊，扫过额角狰狞的伤口，扫过胸前那片被血浸透的暗红，最终定格在她头顶那顶沉重无比、此刻因她低垂着头而显得有些歪斜的九龙九凤冠上。

“碍眼。”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他迈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再次笼罩了云舒。没有任何预兆，他直接伸出手，动作粗暴地抓住了那顶镶嵌着无数宝石、象征着无上尊荣的沉重凤冠！

“呃！”云舒只觉得头皮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那凤冠如同长在了她的头骨上，被萧衍硬生生地、毫不怜惜地一把扯了下来！

几缕被簪钗勾住的发丝被生生扯断！头皮火辣辣地疼！沉重的负担骤然消失，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软倒。

萧衍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摘掉了一个碍事的物件。他掂量了一下手中沉甸甸的凤冠，璀璨的宝石在幽暗光线下折射着冰冷的光芒。他脸上没有任何珍惜的神色，反而带着一丝厌弃。

他的目光在寝殿内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角落那个巨大的、正袅袅吐出稀薄烟雾的鎏金狻猊香炉上。香炉造型古朴厚重，三足鼎立，炉腹宽大。

萧衍迈步走了过去。在云舒和两个宫女惊愕的目光中，他随手就将那顶价值连城、象征着皇后身份的九龙九凤冠，如同丢弃一件垃圾般，“哐当”一声，随意地扔在了香炉旁边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

沉重的金属冠体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几颗细小的珍珠被震得脱落，骨碌碌滚到一旁。

“……”两个宫女倒吸一口冷气，死死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那可是九龙九凤冠！是皇后身份的象征！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无上尊荣！陛下……陛下竟然就这么把它……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地上？！

云舒也怔住了，看着那顶躺在冰冷地砖上、失去了主人便显得格外孤寂和讽刺的凤冠，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这顶压得她几乎窒息的枷锁，在这个男人眼中，或许真的只是一件可以随意处置的物品。

萧衍却像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他不再看那凤冠，目光转向香炉。炉内的安神香似乎快要燃尽了，只有几缕稀薄的青烟无力地飘散。他微微蹙眉，似乎对这香味也极其不满。

“香，换了。”他对着角落两个瑟瑟发抖的宫女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换成龙涎。浓些。”

“是……是，陛下！”两个宫女如蒙大赦，慌忙应声，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向殿内存放香料的紫檀木柜，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

萧衍不再理会她们。他转过身，重新走到云舒面前。云舒刚刚从摘除凤冠的眩晕中勉强缓过一点神，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却因膝盖和腰腹的剧痛而力不从心，只能半倚着冰冷的床柱喘息。

萧衍俯视着她，眼神如同在审视一件刚刚清理掉碍眼包装的物品。他伸出手，这一次，目标不是她的下巴，而是她胸前那片被血污和泪水浸透、显得格外刺眼的衣襟。

“脏。”依旧是那个冰冷的字眼。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她翟衣前襟那繁复的盘金绣凤凰领口，猛地向下一扯！

“嗤啦——！”

坚硬的盘金绣线和脆弱的丝绸根本无法承受这蛮横的力道！华丽的翟衣前襟被硬生生撕裂开一道大口子！露出了里面同样被血染红、皱巴巴的素白中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