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远行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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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彻底吞没了磐石要塞。废墟的轮廓在深沉的蓝黑天幕下，如同巨兽嶙峋的脊骨。但核心区域，被临时清理加固的“内堡”广场上，却难得地燃起了温暖的篝火。跳动的火焰驱散着深秋的寒意，也驱散着几分连日血战带来的沉重阴霾。

篝火旁，气氛有些奇异。

韩冰的轮椅停在稍远处，几条纤细的机械臂正忙碌地在一块展开的巨大金属板上绘制着什么，深褐色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嘴里念念有词：“…主动悬挂系统…复合装甲层…晶核能源核心小型化…智脑提供的那个‘反重力滑板雏形’原理图太粗糙了…得改…”

王中尉带着几名心腹战士，围着一小堆刚从倒塌仓库挖出来的、散发着微弱黄光的低阶晶核（冷锋生态扫描的成果），小心翼翼地用简易工具进行初步分类和能量检测，低声交谈着防御部署和“铁壁”小队的训练计划。

而在篝火最温暖的光圈中心，则是另一番景象。

一口被烧得黢黑的合金行军锅架在火堆上。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着浓稠的、散发着奇异混合香气的糊状物。香气的主体是变异土豆特有的、带着泥土腥气的淀粉味，混杂着某种根茎植物的清甜，以及几片被撕碎的、不知名风干肉条带来的咸腥。但此刻，这锅汤糊正散发着一股越来越浓郁的…焦糊味。

叶灵依旧安静地躺在旁边铺着厚实毛毯的担架上，脸色在篝火映照下似乎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色，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安静的阴影。冷锋坐在她旁边，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板箱，闭目养神。他消耗的精神力在缓慢恢复，智脑核心微微发热，新获得的《神经机械改造禁术》知识和“生态扫描”能力如同刚淬火的刀锋，在意识深处沉浮、磨合。

而蹲在行军锅旁，笨拙地用一根金属棍搅拌着锅里的糊状物，小脸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鼻尖上沾着几点黑灰的，正是叶灵！

或者说，是叶灵沉睡的身体，在本能地执行着“照顾大家”这个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指令。她的动作迟缓而僵硬，眼神空洞，如同精致的提线木偶。但这具身体，却精准地模仿着她生前的习惯：小心地拨开焦糊的部分，试图搅拌下面的食物；时不时笨拙地拿起一块洗干净的变异土豆根茎，想要削皮（却只是徒劳地在坚硬的表皮上留下几道划痕）；甚至还会下意识地抬起手，想去拂开额前垂落的发丝（虽然那发丝纹丝不动）。

这诡异的温馨，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

“嗷呜…”（好香…糊了也香…）鹰眼趴在叶灵腿边，巨大的狗头搁在毛毯边缘，蓝眼睛渴望地盯着锅里翻腾的糊糊，口水顺着嘴角滴落，打湿了叶灵的毯子。它努力克制着扑上去的冲动，尾巴小幅度地扫着地面。

“咕叽！”（糊了糊了！叶灵美女快翻一下！下面要焦了！）大白牙则急得在锅边直蹦跶，它解除了钻石化，粉红的三瓣嘴急得直哆嗦，小爪子想去碰滚烫的锅沿又不敢，只能用意念疯狂刷屏提醒：“左边！左边那块糊得冒烟了！翻它！哎呀笨…不是用手！用棍子！棍子！对！搅！用力搅！…完了完了，这块没救了…可惜了本大爷千辛万苦挖出来的变异胡萝卜根…虽然长得像树根…”

就在大白牙的意念哀嚎和锅里焦糊味达到顶点时——

“报——！！！”

一声凄厉而嘶哑的呼喊，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夜枭，撕裂了广场上这短暂而诡异的宁静！一个浑身浴血、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身影，踉踉跄跄地从东北方向的黑暗废墟中冲出，扑倒在篝火圈外的空地上！他身上的皮甲破烂不堪，布满深可见骨的爪痕和齿印，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脸上糊满了血污和尘土，唯有一双眼睛，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死死地盯着篝火旁的冷锋！

“东…东北！急报！”那身影挣扎着抬起头，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长…长春堡垒…破了！三天前…尸潮！无边无际！有…有巨尸！有…飞行的…腐烂骨鸟！还有…还有…”

他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颤抖得不成样子，仿佛光是回忆那景象就足以让他精神崩溃。

“还有什么？！”王中尉霍然起身，脸色铁青，手已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韩冰也停下了手中的绘图，深褐色的眼眸锐利如鹰，扫向那个垂死的信使。连篝火旁“忙碌”的叶灵身体，搅拌的动作都微微停滞了一瞬。

那信使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嘶声喊出那个令人灵魂冻结的名字：

“**尸皇！** 是尸皇的…亲卫军团！‘碎颅者’侯爵…亲自压境！长春堡垒…半小时…只撑了半小时！百万军民…全完了！全变成…行尸了！”

“尸皇…亲卫…‘碎颅者’侯爵…”王中尉的声音干涩，握枪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战士们脸上刚刚因“磐石之拳”而升起的希望之光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如坠冰窟的寒意！侯爵！那是超越了宝石级，真正踏入爵位级的恐怖存在！是尸皇帝国真正的核心力量！磐石要塞在格罗姆子爵面前都差点覆灭，侯爵亲临…那将是彻底的碾压！

篝火噼啪作响，焦糊味弥漫。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连鹰眼都感受到了这恐怖的氛围，不安地低呜着，把脑袋埋进了叶灵的毯子里。大白牙更是瞬间钻石化，变成一个瑟瑟发抖的钻石雕像，意念疯狂刷屏：“侯爵！我的天！骨头架子大魔王！完了完了！本大爷还没娶媳妇呢！老大！快想办法啊！要不我们带着叶灵美女跑路吧？本大爷知道一个兔子洞可隐蔽了…”

就在这时，冷锋缓缓睁开了眼睛。

篝火的光芒落在他脸上，映照出那张年轻却已布满风霜棱角的面容。没有震惊，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平静。他胸前的青铜羽翼勋章，在火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微光。

他的目光扫过那垂死的信使，扫过脸色煞白的王中尉和战士们，扫过韩冰深锁的眉头，扫过依旧在“专注”搅拌焦糊、对外界末日宣告毫无反应的叶灵身体，最后，落在了自己仅存的左手上。

尸皇…侯爵…长春沦陷…

磐石要塞，这刚刚在废墟中燃起微末火星的孤岛，即将迎来真正的灭顶狂潮？

“知道了。”冷锋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给他处理伤口，喂点水。问清楚所有细节，尸潮规模、推进速度、侯爵能力特征…越详细越好。”他对王中尉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王中尉一个激灵，立刻回神：“是！指挥官！”他立刻指挥两名战士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几乎昏厥的信使抬了下去。

冷锋站起身，走到那口依旧冒着焦糊气的行军锅旁。叶灵的身体似乎感应到他的靠近，笨拙地停止了搅拌，空洞的眼神“望”向他。

冷锋伸出手，没有去碰那滚烫的锅，而是极其轻柔地，拂开了叶灵脸颊上沾着的一点黑灰。动作温柔得与此刻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

“叶灵，”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近在咫尺的韩冰能勉强听到，“‘家’…暂时安全了。好好休息。”他像是在安抚沉睡的叶灵，又像是在对自己承诺。

说完，他不再看那锅焦糊，转身，目光投向东北方向那无边的黑暗。夜风呜咽，带着远方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尸嚎。

“韩冰，”冷锋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硬，“移动堡垒计划，优先级提到最高。给你一天时间，拿出基础可行框架和核心部件清单。材料…生态扫描标注的储备，加上我们手上所有能拆的，不够的部分…”他的目光扫过广场边缘那几台仅存的、伤痕累累的磐石卫士机甲，冰冷而决绝，“…拆！”

韩冰深褐色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燃起更炽烈的火焰：“一天？框架可以！清单马上给你！拆？好！拆！”她没有任何质疑，操控轮椅猛地转向，扑向那堆金属山和那几台磐石卫士，机械臂挥舞得更快！移动堡垒，是唯一的生路！

“王中尉！”

“在！”

“铁壁小队，全天候警戒！‘生态扫描’功能我会持续开启，重点监控东北方向！发现任何大规模能量反应或尸潮踪迹，立刻最高警报！”

“明白！”王中尉挺直腰板，眼中重新燃起斗志。指挥官没有慌！他们就有主心骨！

“鹰眼！大白牙！”冷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紧迫。

“嗷？”（主人？）鹰眼从毯子里抬起头，蓝眼睛里还带着点恐惧的余悸。

“咕叽？”（老大？跑路计划批准了？）大白牙解除钻石化，小耳朵竖起。

“你们的任务，提前结束！”冷锋的目光锐利如刀，“现在！立刻！马上！把你们今天找到的所有‘亮晶晶’（晶核）和能吃的东西，给我交出来！集中到韩冰那里！这是…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