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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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国握着遥控器的手，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虬结。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冰冷的钢铁巨兽，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浑浊的眼底翻涌着屈辱、愤怒，还有……深不见底的无力感。那是一种属于一个时代、一个民族的巨大悲哀。

李素芬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屏幕，脸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抖。最终，她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厨房，锅铲碰撞的声音重新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脆弱的日常节奏。

陈胜关上自己卧室的门，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和那令人窒息的新闻画面。小小的房间，一张单人床，一个旧书桌，一个塞满了课本习题的书架。墙上贴着几张褪色的球星海报。一切都平凡得不能再平凡，脆弱得不能再脆弱。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书包从肩头滑落，里面的书本散落出来。其中一本摊开的物理习题册上，他无意识地在空白处用笔狠狠划拉着，线条凌乱、深深刻入纸背——那赫然是未来“炎凰”机甲神经传感矩阵核心回路的简化雏形！带着超越时代四十年的精密与疯狂！

大脑深处，那沉寂的恒星彻底点燃了！三十多年（他前世是四年后大学毕业才申请参军的）的战争经验、无数次的神经极限突破、对未来机甲技术的深刻理解，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非人的精神核心中奔涌、咆哮！凯撒的“猎鹰”？那不过是依靠域外文明施舍的初级玩具！他们的“新人类”驾驶员？在他陈胜面前，不过是蹒跚学步的婴儿！

“深渊之心”？他脑海里瞬间闪过至少三种更高效、更稳定的暗物质约束模型！

“叹息壁垒”？他记忆中存在着能级更高、能耗更低的复合相位护盾理论！

“湮灭之光”？粒子束武器小型化和能量利用率的极限突破方案，就在他意识深处沉睡！

还有那该死的、卡死大夏脖子的神经链接技术！他脑海中翻腾的图谱，是未来无数天才用生命和鲜血验证、优化出的终极方案！足以让凡人驾驭泰坦，将脆弱的神经锻造成坚不可摧的意志桥梁！

技术！方案！图纸！一切都在他脑中！这是足以撬动整个时代、颠覆凯撒霸权的钥匙！

可是……钥匙在，锁在哪里？

他现在是谁？一个即将高考的普通高三学生陈胜！家境普通，父母是挣扎在生活线上的普通工人。

没有资源，没有渠道，没有话语权！他脑中这些超越时代的知识，说出去只会被当成疯子，甚至引来杀身之祸！凯撒联邦的间谍和国内那些早已被渗透的蛀虫，绝不会允许这样的火种存在！

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无力感猛地攥住了他！就像空有屠龙术，却连靠近恶龙的资格都没有！

“小胜！吃饭了！”母亲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

陈胜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翻腾的戾气和绝望强行压了下去。他迅速将那张涂鸦了未来机甲回路的习题册塞进书包最底层。不能急！绝对不能急！现在暴露，就是找死！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是邻居家晾晒的衣服，在晚风中轻轻摇晃。远处，城市灰蒙蒙的天际线尽头，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将云层染成一片悲壮的血红。

那血红，像极了“断脊”峡谷中战友机甲爆炸的火光，也像极了未来“炎凰”被洞穿时溅射的能量余晖。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这只属于少年的、骨节分明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指关节处，下午捏王磊时留下的红痕还未完全消退。掌心被指甲刺破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