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非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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饯行宴的喧嚣与烟火气，如同夏夜一场短暂而模糊的梦，被初秋微凉的晨风悄然吹散。离家的日子，终究到了。

清晨，青岚市老旧居民区狭窄的楼道里，空气带着一丝清冷。李素芬的眼睛红肿得厉害，昨夜显然又哭了很久。她紧紧攥着陈胜的胳膊，仿佛一松手，儿子就会消失在未知的战场里。

她絮絮叨叨地重复着早已检查了无数遍的事项：“胜儿…衣服都带够了吗？厚衣服在最底下…给你煮的茶叶蛋，还有酱牛肉，都放保温桶里了，路上记得吃…到了学校，一定要给家里打电话，报个平安…钱不够了就说，妈给你寄…”

声音哽咽，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

陈建国沉默地站在一旁，脚边放着一个半旧的、印着“安全生产”字样的帆布工具袋，鼓鼓囊囊。他黝黑粗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眉头始终拧着那个深深的川字。当陈胜的目光转向他时，他才闷闷地开口，声音沙哑：“去了…听领导的话。好好学本事。别…别逞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胜沉静的脸庞，又补充了一句，带着工人特有的实在：“真遇到啥难事…扛不住了，就回家。家里…总有你一口饭吃。”

这朴素的话语，是他能为儿子撑起的最后一方避风港。

陈胜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暖流和刺痛。他用力握了握母亲冰凉的手，感受到那微微的颤抖。

“妈，放心吧。我都知道。” 他又看向父亲，郑重地点点头：“爸，我会的。”

他接过父亲递来的那个沉重的工具袋。入手分量不轻，里面显然不是衣物。陈胜拉开拉链看了一眼——一把保养得锃亮的扳手，几把不同规格的螺丝刀，一小盒精密钻头，几卷特种绝缘胶带，甚至还有一小块打磨精细的、不知名的金属试片。全是陈建国珍藏的、吃饭的家伙什儿。这份沉默而沉重的礼物，饱含着一个老工人对儿子最朴素的理解和支持——在他眼中，儿子去搞“机甲设计”，大概也是要和各种“铁疙瘩”打交道的，这些工具，用得上。

“谢谢爸。”陈胜没有多说，将工具袋稳稳地背在肩上，那份沉甸甸的触感，仿佛父亲无声的嘱托。

告别的话终究说尽。陈胜提着简单的行李，在父母依恋又担忧的目光中，一步步走下昏暗的楼道。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父母的心尖上。他没有回头。不敢回头。怕看到母亲汹涌的泪水，怕看到父亲眼中深藏的恐惧。他挺直脊背，步伐沉稳，将那方承载了无尽温暖与愧疚的小小港湾，暂时封存在身后。

* * *

青岚市火车站，清晨的喧嚣已初露端倪。背着行囊的学生，行色匆匆的旅人，交织成离别的背景音。王磊和赵大勇早已等在那里，两人都穿着崭新的运动装，脸上带着兴奋和对未来的憧憬。王磊身边立着一个巨大的、几乎要把他淹没的登山包，赵大勇则只背了一个结实的双肩包，显得轻松许多。

“胜哥！这儿！”王磊眼尖，挥着手臂大喊，引得周围人侧目。

赵大勇也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陈胜平静地走过去，与他们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