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p>
管家还在上眼药：“清语这个人很节省，舍不得买吃舍不得买穿，父子俩过得紧巴巴。”</p>
“我就没见这么乖的孩子，要不也不能藏这么久。”</p>
“清语刚进城就来了咱这，出去还跟白纸似的，不知道会不会被人骗。”</p>
“他的同乡我也没见过，会不会被骗去东南亚大的割腰子，小的卖掉啊。”</p>
贺任沅再也听不下去，抓起车钥匙冲出去。</p>
“少爷你上哪去？”</p>
“上班。”</p>
“早饭还没吃呢。”</p>
“不吃了。”</p>
……</p>
白清语环顾一圈四周，看见一家卖早餐的店，想给白小茶买个豆浆。</p>
他推车过去，看见饮品种类不止豆浆，一个小朋友刚好美滋滋买了奶茶。</p>
奶茶，是茶叶跟牛奶兄弟一起打拼的新赛道，据说很好喝。</p>
白清语也给儿子买了奶茶，三块钱，跟豆浆的包装一样。</p>
“你乖乖喝奶茶，躲在车里面。”</p>
“好。”白小茶吸了一口奶茶，触及味蕾时，整张小脸惊住，艰难咽下去，道，“爸爸，不好喝。”</p>
白小茶甚少负面评价人类食物，唯有茶叶相关，劣质茶粉，茶神幼崽一下子就能吃出来。</p>
世界上居然有难吃的东西！</p>
白清语把奶茶接过来，也喝了一口，眉心一下子蹙紧，太难喝了，这用的真茶叶还是假的茶叶。</p>
他赶紧把奶茶扔了，换了一杯豆浆。</p>
因为白小茶说奶茶不好喝，店主既心虚又热情地免了豆浆的钱。</p>
白清语盖上盖子，推车往江家的方向走，这时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细如牛毛的雨丝飘在身上，没有雨的触觉，但有雨的凉意。</p>
春雨贵如油，对人类来说有点凉意，对茶神正好。</p>
白清语没带伞，也不想打伞，如果在武夷山，春季来得更早一些，他早就带着白小茶在山间淋雨了。</p>
不过马路上不好换衣服，白清语不打算让白小茶淋雨。</p>
雨大了一些，茶神幼崽天生对春雨敏感，就像石头缝底下的小草种子，受到召唤就要发芽。</p>
“爸爸，我也要淋雨。”</p>
“好吧。”</p>
白清语停下来，掀开盖子，把衣服干燥的小崽子拎出来。</p>
白小茶笑弯了眼，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推绿色大桶，起到一个蚍蜉撼树的作用。</p>
雨渐大，马路上车辆的雨刷器更加勤奋地挥动，大巴车上的乘客往窗外俯视，看见城市的清洁工冒雨工作，头发湿漉漉的，身边还带着蹒跚学步的小孩，不由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一条悲天悯人的朋友圈。</p>
[他是清洁工，也是父亲。]</p>
大巴车轮碾着水开过，溅起的水花精准落在小崽子头上。</p>
白小茶摸摸自己的脑袋，跟爸爸一样湿了！</p>
白清语接到江礼帛的消息，问他行李多不多，他让一个朋友去接。</p>
雨天，白清语便不推辞，看见前面有个公交站可以躲雨，把站名发给江礼帛。</p>
“雨太大了，我们去避雨。”白清语道。</p>
“好噢。”</p>
父子俩走到公交车站台下，大雨被挡住，但还是有雨丝飘进来。</p>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闪着红灯停在路边。</p>
贺任沅不知道白清语会去哪，沿途找了七八个公交站地铁站，终于看见白清语。</p>
他看着这对被雨淋得透透的父子，仿佛全南城的雨都下到了他心里，涨得心脏快要崩溃。</p>
白清语宁愿带着儿子淋雨，也要离开贺家？</p>
外面气温二十度上下，淋雨吹风，不感冒才怪。</p>
对，会感冒。</p>
贺任沅恰好找到了道德制高点，解开安全带。</p>
白小茶的布鞋湿透了，他踩来踩去，咕叽咕叽。</p>
白清语拎住他的后颈，“这里的水脏脏的。”</p>
他打开推车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一条干燥的毛巾，给小崽子擦脸。</p>
白小茶仰着脑袋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被毛巾擦得东倒西歪。</p>
白清语勾起嘴角，幸好他未雨绸缪买了带盖的“儿童车”，虽然特别一点，但没有任何缺点。</p>
一个学生举着雨伞匆匆走过，他手里提着一个垃圾袋，里面是全家吃完早餐制造的垃圾，有牛奶盒，还有果皮纸张，妈妈让他带下楼扔掉，可是出门并没有看见垃圾桶。</p>
下雨天他一手撑伞，一手提着垃圾袋已经有些烦了，看见一个绿色崭新垃圾桶，眼睛一亮，忙抛进去。</p>
咚。</p>
白清语一怔，上前拎出来，他发现垃圾桶的缺点了。</p>
白小茶觉得好好笑：“爸爸，我的窝变成垃圾桶了！”</p>
白清语：“是噢。”</p>
贺任沅目睹了这倒霉一幕，又看见强装乐观的父子俩，心脏好像要被揉碎了。</p>
如果这是白清语的苦肉计的话，他成功得不能再成功。</p>
贺任沅正要叫人，突然，一辆奔驰停在公交站边。</p>
车上下来一个阳光帅气的青年，气质像体育生，笑容满面：“清语，我是江礼帛的朋友，我来接你。”</p>
江礼帛跟他描述是一个带崽的爸爸，那崽特别可爱，不用照片就能认出来。</p>
“你的行李呢？我搬到车上。”</p>
白清语不好意思地说：“就是这个。”</p>
青年看见垃圾桶愣了一秒，随后打开车后盖，力气很大地将垃圾桶扛起来，桶口朝内放置，后备箱空间有限，车盖子只能合不上了。</p>
“快上车吧。”</p>
白清语抱着小崽子上车。</p>
青年调高了空调的温度，道：“对不起，来迟了，我们大概二十分钟到，来，喝热水。”</p>
白清语接过来：“您太客气了。”</p>
白小茶：“谢谢叔叔。”</p>
青年往后瞧了一眼白小茶，眼里闪烁期待：“不谢，叔叔的幸福就靠你了小朋友。”</p>
白清语有些疑惑，啊？这有什么关联吗？</p>
奔驰发动，驶入大雨中。</p>
白小茶趴在玻璃上，突然指着外面道：“是老板叔叔的车。”</p>
青年嘴角一扬，隐隐有炫耀之意：“啊，这么明显吗，这辆的确是江教授的车。”</p>
白小茶被带走了注意力，噢，他有新的老板叔叔了。</p>
大雨天，公交站人也少，白清语离开之后，就再也没人过来。</p>
贺任沅静立半晌，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p>
他似乎乍然失去了什么，心脏空荡荡的一片，但很快被冰冷的雨水浸透浸满。</p>
很好，那人他认识，小富二代，品行端正，大抵交往的挚友也不会骗人去东南亚。白清语一点也不笨，知道投靠同乡飞黄腾达。</p>
那他还站在这里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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