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城中。</p>

万籁俱寂，夜色阑珊。</p>

那是一间雅致的厢房，床帐之中，那李颜姝一身香汗，人也似有些疲倦，</p>

她慵懒地翻了一个身，才迷迷糊糊地睁眼问：“你要去哪儿？”</p>

床边坐着一个人，那人正背对着他，房中欢爱气息尚未散尽，可那人已经披上一身漆黑衣袍，正弯腰整理一双黑色长靴。</p>

“……有点事情。”</p>

夜熙尧这么回答。</p>

李颜姝垂了垂眸，</p>

那手无意识地勾住夜熙尧的衣角，于指尖缠绵缠绕，似乎带着些不舍之意，可那眉眼又恬淡得近乎薄凉。</p>

“何时回来？”</p>

“大概明日午时。”</p>

她轻嗯了一声，</p>

在夜熙尧起身那一刻，她也放开了那一片衣角，没做任何拉扯，也没叫夜熙尧有任何察觉。</p>

但她也跟着坐起了身，仿佛不过是随口一提。</p>

“明日午膳，我想吃城东那桂花巷的栗子糕。”</p>

“好，”</p>

他应着，</p>

显然两人这般模样已是常态，几乎他每次外出，她总要提些不起眼儿的小要求，而每当他从外面回来时，也总会带回一份她所想要的。</p>

这似乎早就已经成了一种默契，</p>

毕竟，三年多了，</p>

都快四年了。</p>

做尽了那些亲密之事，不论有心还是无意，也不论有情还是无情，他们之间总归是混杂了几分欢愉在里面，有着那么几分情糜暧昧的成分。</p>

但夜熙尧起身之时，又忽然顿了顿，</p>

他迟疑着，而后又回头看向李颜姝，</p>

“您可曾想过，再娶一人做正夫，或是多纳几人做夫侍？”</p>

李颜姝微微顿住，旋即勾了勾唇，“怎么，你就这么不耐烦？又或乏了，已经懒得应付我了？”</p>

他猛地一皱眉，</p>

“您该知道，我可并不是什么长寿之人。”</p>

李颜姝也只一笑，“巧了，我这病秧子，能活多久……也不一定。”</p>

他就那么看着她，而她也似是柔和，却浅淡地瞧着他，</p>

双方对视时，皆是没多少情愫，仿佛全是客观冷静，在权衡利弊。</p>

又过许久之后，夜熙尧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用力地吐出来。</p>

“您这性子……总归还是得有人陪着。”</p>

“若有朝一日，我一去不回，还请您尽快忘了，尽快……再找一个吧。”</p>

李颜姝：“……”</p>

唇角轻抿了一些，</p>

半晌又忽然嗤笑，</p>

“阿尧还真是很把自己当回事儿，忘了？”</p>

“需先记住，才能遗忘。”</p>

“可既然从未记住过分毫，又谈何遗忘呢？”</p>

他心底一涩，</p>

但也点点了头，</p>

“若如此，”</p>

“那自是再好不过。”</p>

说完，他没再有半分留恋，就那么雷厉风行地转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