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街巷里,能闻到先前撤离的馄饨摊子留下的香气。
齐沧独自走在黑暗中,紧紧握着腰间佩刀的刀柄。
他的刀窄而长,但足以斩断拇指粗的铁筋而不损分毫,因为刀刃上裹着陨铁冶炼出的秘钢,更是篆刻有玉虚宫的加持符文。
齐沧从三岁时起,便由族中长辈亲自领着浸泡药浴,六岁时便开始修习齐家绝学“断雁刀”,时至如今,齐沧自信,在整个天都城的武官中,他绝对可以跻身最顶部那一层梯队!
但是现在,这种自信却不能令他心安。
因为夜色中的天都城里,总会有某个角落里藏着危险。
而今夜,他凭着直觉,隐约感觉到危险正在向他逼近。
这条巷子很偏僻,往常他应该是没有来过。
月光如水银一般洒在地面的砖石上,但旁边建筑的阴影让他难以看清整条巷子。
朦朦胧胧,仿佛置身雾气之中。
骤然间后背僵硬起来,齐沧察觉到此时背后正有一道冰冷的视线打在自己背上!
一瞬间,他仿佛被饿兽盯上。
从头顶,顺着颈椎和脊椎,一层凉气直顺而下,瞬间让脚底都感到冰冷。
但他不敢轻易转身,更不敢加速离去。
在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是以静制动。
齐沧看着远方,是一处拐角,应该没有多远就会拐到大路上去。
但只是看着没有多远而已,这一小段距离,若不拼命,估计今夜都没机会闯过去。
“妈的,出门应该看黄历的。”齐沧在心里低声骂道。
生怕心底这些悄声低语被人听到一样,齐沧深呼吸一次,将杂七杂八的念头压了下去。
“是平天卫坎部齐沧齐大人吗?”背后那道冰冷视线的主人突然开口问道。
在这一句问话出现的时候,压在齐沧身上的那种恐怖且森冷的“势”,好似突然之间离开了他的身周。
齐沧终于能够转身,看见了巷子另一头阴影中的那个矮个男人。
之所以确定对方是个男人,齐沧全是从之前的问话推断出来的。
那声音虽然听着年纪不大,但绝非女子般柔婉。而且那种能够镇住他齐沧的势,绝非女人能够散发的出来。
“你们……终于找上我了。”齐沧叹了口气。
“既然是平天卫的人,这一天是迟早的。”声音没有起伏也没有感情,“拔刀吧。”
“接天楼要杀人,还要给对方机会拔出武器?”
“没有一开始就跑,敬你是条汉子。”
“你为什么不先动手?你们这些杀手不是最讲究效率吗?”
“我不一样。”
从这回答之中,齐沧听到了对方的自信,仿佛今夜结局已定。
“狂妄1
一声暴喝,齐沧猛地腰部下沉,整个人都似乎矮了一截,他已经按住了自己的刀。
当齐沧拔出刀时,他确信,除了玉虚宫的几位大人物以及平天卫的部分同僚,整个天都城里能从他手里活下来的绝不会超过双手之数!
月光下,刀光更亮。
但对方并没有动。
阴影中那个矮个男人,就像个死物。
两人静默对峙,空气中只有丝丝亮光,仿佛细小的星光。
那光亮来自齐沧的刀,刀身上篆刻的隐秘符文正与空气产生微妙的反应,让一柄需要花重金打造的长刀显得更加特殊。
华丽而危险的刀光,让齐沧的自信渐渐变得浓厚。
“你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1齐沧冷冷道。
对方依旧没有动。
那种沉默与不屑,简直比刀斧加身还让人难熬。
齐沧虽然强行让自己内心镇静下来,但鬓边还是缓缓流下一滴汗水。
他的自信,在这种沉默之中,又开始渐渐退去。
夜色中起了微风,将齐沧从官帽中垂出的一丝头发吹动。
那个站在影子里的男人终于动了。
他走出阴影,以稳定且舒缓的步伐,渐渐逼近齐沧。
那种闲庭信步一样的步伐,让齐沧怒意升腾。
对方那一头杂乱的发,因为低头走路,正巧遮住了脸颊。
对方竟然连看都懒得看自己,齐沧的怒意攀升到极致。
手腕一震,真元灌注刀身的刹那,符文大亮!
挥刀而出,齐沧的身躯随刀而走,迅若奔雷!
但是刀刃加身的刹那,齐沧瞬间色变。
因为刀锋根本就没有接触到肉体的触感!
一刀下去,对手直接被斩碎!
突然间头顶一声轻响,随着一片瓦片掉落在地,在瓦片摔碎的刹那,一柄短刀横在了齐沧脖颈上,顺着身形下坠的力道,斜斜砍过。
头颅坠地前的那一秒,齐沧双眼被那刀光反射的月光刺痛,他没看清对方眉眼,但能辨别出这个一刀要了自己性命的对手,年纪绝对不大。
在齐沧失去头颅的残躯倒地的同时,被其刀斩碎的那道人影彻底化成了暗黑色的羽毛,那是一缕缕的虚烟,随风散去时像是报丧的乌鸦抖落的羽毛,不详又诡秘。
死一样的寂静。
一声响指,像是刀子,割开了这份寂静。
孟濯粗且深的吸了口气,他先闭着眼让自己适应眼前的光亮,然后才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