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曲黄河九万里,西入嘉峪十四关,南贯地肺三茅道,北纵龙兴一马先。借地有法,走山有律,凡进山者皆为兄弟,陆行有马,水行有船,入山相土,架火同杆,同食同睡,同心同德!今兄弟止步在此,血肉化尘,魂魄化土,不得恋世,不待久留!送兄弟登天有道,早登极乐!”
黄瘸子教我诵得是《走山律》,以前长白山本地挖参人都会背诵,甚至挖参队入山之前,都要在山鬼庙前举办仪式诵律焚香,直到后来山鬼庙被雷劈毁之后,这条老规矩才逐渐废除,没人再守。
诵罢了走山律,我倒攥快当签子猛然刺下,噗一声签子穿透树皮腰子,如扎入一团棉絮,不费吹灰之力便没入刘露咽喉之中……
伴随刘露一声惨叫,一股黑气顺她咽喉猛然喷出,拧着劲地冲天而起,连箍在她脖子上的树皮腰子都被那黑烟冲得四分五裂……
冲天而起的黑气很快在院落中弥漫开来,隐约就听一阵哭声在黑气中响起——
“我恨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我这女儿做的不够好吗?是我哪里对不起你们吗?”
那是刘露的声音。
听到那哭声凄惨,我忍不住安慰道:“姑娘,上路吧,你英年早逝,你爹妈何尝不是痛不欲生?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没了,他们比你难受……”
“你什么都不知道!是他们!是他们害死了我!”
“你说啥?”
我猛地一惊。
这时就听黄瘸子的声音从旁传来——
“寿生崽子,你再自言自语叨咕啥呢?”
“啊?”我一愣,忙朝黄瘸子道:“叔儿,刘露在跟我说话,你听不到吗?”
“说话?哪里有人说话?”
黄瘸子先是一惊,但片刻的惊慌过后,又如恍然大悟般恢复平静,继续问道:“那孩子说了什么?”
“她说……是她爸妈害死了她……”
说话时我看向客厅门口,就见刘二生夫妻俩正蜷缩在门内,脸色苍白呆若木鸡,那根本不是悲伤,是惶恐,是惭愧,而唯独二生嫂怀中紧搂着的小儿子,仍在悲痛的泣不成声,那才是对故去姐姐深深的思念。
“我果然猜得不错……”
黄瘸子一声冷笑,也看向愣在门口的刘二生夫妇。
奈何刚要讲话,话音都没等出口,却突然面露慌张地看向一侧院墙,口中念了声‘不好’。
“叔儿,又咋了?”我忙问道。
黄瘸子没忙着回答我的问题,勉强从地上撑起身来,才道:“寿生崽子,一会我叫你跑,你便赶紧跑,不要管我,我这把老骨头算是交代这儿了……”
黄瘸子话音没落,隐隐约约地,就见他所看处的院墙后面,升起了一张惨白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