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禀带来的消息对于曹昂而言,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
从他刚才与郭嘉所说的话便可以听的出来,他根本就没有将张绣放心在心上,哪怕张绣倾巢出动,他亦认为凭自己的能力与城内的兵力可以轻松将其剿灭。
结果没想到局势却在顷刻之间变成了这副模样。
营啸!
居然发生了营啸!
这种情况下除了驻守此处的数百名虎豹骑亲卫,便只有曹禀仓皇带过来的兵马,若是张绣趁这个机会发动奇袭,他必将处于绝对的劣势。
不过曹昂虽然还不够成熟,但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他也算是身经百战,面对这样的处境依旧很快冷静了下来,看向曹禀问道:“安民,随你一同过来的兵马共有多少?”
“不足三百。”
曹禀无奈的答道,“我麾下的兵士已有不少在乱局中走散,还有一些方才阻止营啸时被自己人所伤……”
从曹禀身上与兵器上的血迹便可以看得出来,他必定也遭受了自己人的攻击,并且不得不斩杀多人才冲出重围赶来了这里。
“看来大势已去了。”
曹昂微微颔首,立刻又看向郭嘉道,“郭祭酒,你是对的,是我后知后觉了,我这便命人不惜一切代价带上父亲出城。”
说完曹昂便准备对曹禀与曹纯下令,放弃一切可以放弃的辎重轻装上阵,争取尽快突出城外。
只要到了城外,便可立刻组织城外的两万多驻军围困宛城,届时不论这场营啸是不是张绣的阴谋,局势都依旧在掌控之中,如何炮制张绣与城内发生营啸的曹军都可以。
“唉……”
然而不待曹昂下令,郭嘉便已经叹了口气,声音低沉的道,“事已至此,张绣既然敢做出此事,必是有了完全的准备,长公子能够想到的,张绣必然也已经考虑的极为清楚,因此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一定会调集重兵攻打此处,绝不给长公子与明公出城的机会。”
话音刚落。
“报——!”
一名虎豹骑亲卫已经踉踉跄跄的奔了进来,此刻这名亲卫已经顾不得礼数,人还未到近前便喊了起来,“长公子,大事不好了!张绣不知何时已趁着夜色率大量兵马包围了我们,此刻张绣麾下将领胡车儿已逼近至大门不足五十丈,只怕很快便要杀进来啦!”
“这?!”
曹昂顿时面露怒色,刚要骂些什么。
却见宅院的四面八方忽然同时出现了成片光芒,与此前远处那朦胧的火光不同,这次的光亮几乎将天都要照亮。
他们果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敌军重围!
张绣也是阴险的很。
为了防止提前暴露意图,居然命麾下将士抹黑靠近此处,直到彻底完成了合围之后才一齐点燃火把,同时这也是准备发起总攻的信号。
“这天杀的张绣,竟敢如此阴险卑鄙!”
停顿了一下之后,曹昂依旧将要骂的话骂了出来,然而此时再说什么也已经晚了,他只得回身看向曹禀与曹纯:“子和叔、安民!看来今夜不杀出一条血路,非但我们要葬身于此,我族大业亦要覆灭于此,你们怕了没有?”
“怕他大父,张绣小儿在我眼中无胆鼠辈,也就耍耍阴谋手段,敢与我正面一战?”
曹禀叫骂着抖了抖手中大刀,在地上甩出一道血迹。
“子脩,你下令吧。”
曹纯则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冷静的道。
“好!”
曹昂喝了一声,抽出腰间兵
刃大声喝道,“子和叔、安民,你们率人冲杀出去,不以杀敌为目的,只求不惜一切代价突围,无论如何也要将我父送出城外,只要我父还活着,我族大业便还有救!”
“诺!”“诺!”
曹纯与曹禀郑重的行了个军礼,立刻前去集结麾下兵马。
但曹禀才刚走了两步,却又猛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曹昂问道:“对了子脩哥哥,还有一事,有才贤弟也在城内,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是否应该派人去接应他。”
“……”
这个问题倒问住了曹昂。
他知道曹禀与吴良的交情非同一般,如果可以的话曹禀肯定是想去救吴良的。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自己都不清楚是否能够成功突围,将曹老板活着送出城外都是一种奢望,而他自己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埋骨于此,如何还有余力腾出手来去营救吴良,这不是开玩笑么?
就在这个时候。
郭嘉却忽然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吴太史么?我听说他曾是逃兵出身,说不定此刻已经抛下明公先一步逃走了。”
“你休要胡说八道,有才贤弟虽曾是逃兵,但后来为了我叔父的大业却也曾屡次勇闯九死一生的龙潭虎穴,那都是些常人想都不敢想的险境,你有何资格诽谤于他!”
曹禀立刻就不愿意了,当即瞪起眼睛反驳道。
“呵呵,如果我告诉你,早已一个时辰前我便已经将张绣可能趁机反叛的担心告诉了他,特意教他前来提醒长公子提前做出准备呢。”
郭嘉鄙夷的叱鼻,冷笑道,“结果我方才亲自来见长公子,才知吴太史根本就不曾来过,更没有将我的担心转告长公子,若非此人如此不知轻重,明公与长公子怎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那张绣的奸计又如何能够得逞?”
“你……你放屁!”
曹禀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心知若是如此,那吴良必须对现在的被动局面负责,但他又不相信吴良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只得梗着脖子争辩道,“有才贤弟绝非不识大体的人,他没有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不需要你来评判!”
“多说无益。”
郭嘉再次冷笑,对曹昂拱手说道,“长公子,此刻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眼下拼尽全力突围或许还有一丝机会,绝不能因一些个人原因分散本就不足的兵力。”
曹昂此刻亦是神色复杂,但此刻他已经不能再有丝毫犹豫,当即对曹禀喝道:“安民,此刻已经顾不了其他,先拼尽全力护送我父出城再说,不得有误!”
“诺!”
曹禀应了一声,最后又瞪了郭嘉一眼才快步奔了出去。
“郭祭酒,安民就是这个脾气,你莫要放在心上。”
曹昂则缓了缓语气对郭嘉说道,“突围时你紧紧跟随在我身边,我父说你才华不在已故的戏军师之下,假以时日定会成为我军的顶梁支柱,只要能将我父送出城外,我亦会尽力护你周全,将你也一同送出去。”
“承蒙长公子看重,嘉愧不敢当。”
郭嘉谦虚施礼。
……
时间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