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甩了甩手:“不碍事。”
伊恬一把抓过他的手带着人去了卫生间,挑开水龙头冲洗着:“什么没事?都烫红了。”
“我让你找个借口把人遣散了,没让你伤着自己啊1
伊恬低声训斥他。
江川无奈:“倒也不是想用这个方法将人遣走,但母亲确实是提醒我了。”
他刚刚确实是想去拿东西,没想着会被烫。
“夫人,”阿姨拿着烫伤膏交给伊恬,整个人颤颤巍巍的。
“要不还是去医院吧1
她生怕江川有什么事情她的地位就不保了。
“一次能去医院,两次不能去医院,三四次呢?您最近是觉得我们江家非你不可了?”
伊恬的质问声传来,阿姨紧张得手都交错在一起了。
江家的人都知道,伊恬疼孩子,儿子是呵护着长大的,女儿更是捧在手掌心长大的,她自己可以伤着,孩子不行。
阿姨烫着江川的时候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难以喘息。
紧张得冷汗涔涔。
“夫人,我不是故意的。”
“你在江家谋生,干的是照顾主人家的活儿,那你就该知道自己的工作职责是什么。”
“粗心大意?”
“夫人————。”
砰—伊恬将手中的药膏甩在阿姨脚边:“你可以离开了。”
“夫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在江家待了十几年,对您跟先生尽心尽力,我不求别的,夫人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把年纪了,再出去也找不到好的工作了呀1
伊恬凝着她,目光渐深:“我给你的机会只有一次吗?”
阿姨像是被闷了一棍子似的,栽倒在地上。
“你出卖我的行程给别人谋利,你在外谈论我江家的是非来获取关注,这些都是你对江家尽心尽力的表现?”
“我仁慈,我善良,不是因为我生来如此,而是我选择在这处处布满虚情假意的人生里做一个善良的人,但这些,都跟你没关系,我对你宽容,并非因为你是一个优秀的人,而是我选择善良,选择宽容,”
“阿姨,我只是懒得跟你们计较,我不是傻。”
伊恬这番近乎是悉数罪行的话让阿姨倍感震惊。
她望着伊恬,久久难以平息内心的惊颤。
一个五十余岁的妇人,从江家出去,再想谋生,很难!
更何况,伊恬并不准备让她光明正大地走。
被开除的名头挂在上面,以后再进豪门里当佣人,近乎是不可能。
“夫人,我求您……”
“你求错人了,这种时候不该是去求先生吗?毕竟,他给你的任务你还没完成。”
轰隆,闷天雷下来。
让阿姨放弃了挣扎。
原来,她都知道。
“您都……知道?”
伊恬审视着她。
江川坐在一旁,唤来其余人,看了看坐在地上的阿姨:“送她出去。”
“夫人,夫人,这都是先生让我做的埃”
阿姨的叫喊声在屋子里淌开。
本不准备发声的江川听闻这句话,蹭地一下从沙发上起身:“慢着。”
伊恬愿意收拾人,他自然是高兴的。
江家的那些佣人表面上对人恭恭敬敬的,可私底下那个不觉得伊恬是个软柿子?
但今日,这人刚刚说的那句话,着实是让人听着不舒爽。
“少、少爷。”
江川行过去,蹲在阿姨跟前:“刚刚不是挺能叫唤的?接着说。”
“少爷,”阿姨吓得瑟瑟发抖。
她情急之下说出这番话是为了自保,可回过头来发现,不管她说什么都磨灭不了人家才是一家人的事。
她是一个外人。
而且主人家还有心要开了她。
那么此时不管她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只会加剧她死亡的速度。
阿姨颤抖着:“我刚刚……只是胡说的。”
“胡说什么?”他追问。
显然,江川今天并不打算放过她。
一个口风不严的阿姨留在家里是个祸害。
而她相信,江则之所以会找她来看住伊恬,无非是觉得她是家里的老人罢了,并非因为她有多无可取代。
一个佣人都可以骑到当家主母的头上,临了还想挑拨离间?
“江家待你不薄,而我母亲更是出了名的温柔,对人宽容,到底是她太过温柔太过宽容,让你有一种可以骑在她头上的错觉,还是你本身就很狂妄?”
“我给你脸,你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少爷,我错了,我错了,我刚刚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
阿姨跪在地上把头磕得砰砰响。
“扔出去。”
“你别多想,”屋子里的叫唤声跟抽搐声结束,江川才坐到伊恬身旁宽慰她。
伊恬端起他的手看了眼,眼见上面翻红不止,她捡起刚才丢在地上的药膏,抹在江川手背上:“这些事情不管我多不多想,它都已经是这样了,已经不是我想与不想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江则这夜,在外应酬。
因着最近与伊恬关系紧绷,未敢喝多。
半醉半醒之间就借口离席。
秘书送人回来时,刚好看见院子里有人被拖出去。
江则摇摇晃晃的进屋子,伸手推开一旁要过来扶住自己的手。
“发生什么事情了?”
将一进屋就看见伊恬正在给江川涂药。
后者回应:“烫了一下。”
“要不要去医院?”
江川看了眼伊恬:“不用。”
见江则晕乎乎地站不稳,江川拧眉望着人:“你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了,事业上的事情就不要再去跟年轻人争了,您退居二线,回家跟我妈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家里的一切都有我。”
江川伸手拍了拍伊恬的手,示意她离开。
以往,江则应酬归来,伊恬嘘寒问暖不说,必事先准备好解酒汤,可现在呢?
形同陌路。
即便他死在她跟前,她都不会有任何情绪可言。
伊恬将冷漠放在了他身上。
而他,仍旧贪恋伊恬给自己的那份温暖关怀。
江则知道江川有话要跟自己说,坐在沙发上。
“爷爷的要求还是你自己的要求?”
江川开门见山。
前者?
不像是。
毕竟当初他能为了伊恬放弃家族。
后者?
江则喝了杯茶,试图醒醒酒:“都不是。”
江川望着他,等着他继续开口,江则低头望着眼前的茶杯,忽而想起什么,望着江川:“你跟傅董近来走的近吗?”
“不算。”
后者点了点头:“那就好。”
“爸、”
“睡吧!不早了。”
江则未有言明。
江川坐在沙发上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直至人消失在楼梯上。
他思考着江则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几经思忖忽而想起:“难道——跟傅董有关?”
这夜,江川抄起沙发上的大衣驱车离开江家。
行至别墅区门口时,恰见家里刚刚被赶出来的阿姨上了一辆红色的宝马。
宝马?
不说这辆车了,仅仅是这个车牌江川都觉得好似在哪儿见到过。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江家这种小门小户的家庭竟然也值得那些人放眼线进来。
他驱车跟上去。一路进了市区。
拐进巷子。
窜进古旧的住宅区,
然后在巷口消失不见。
他看着红色的宝马停在路口。
下车,警惕着走过去,弯身刚想探身寻个究竟。
忽而,身后一闷棍下来,他倒在了车身上。
“晕了?”
“带走吧1
“盯了那么久,江家终于有个单独行动的人了。”
“先拖走,免得一会儿有人找上来。”
江川的意识在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中逐渐闭合。
…
别墅里,锅里热气蒸腾。
江意正在将锅里的饺子捞起来。
傅奚亭站在一旁接过她手中的饺子放到餐桌上。
二人配合默契。
温馨的环境,成熟的爱人。
一切都那么相得益彰。
好似这一切不过是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但二人都清楚,这片刻的安隅是偷来的。
天亮之后,他们即将奔赴不同的战常
“冬至快乐。”
“同乐。”
“饺子配酒,越吃越有,”江意的歪门邪理总是很多,毕竟今夜的这杯酒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
大病一场之后,莫说是酒了。
傅奚亭恨不得她将咖啡都戒了,每日只靠着寡淡的白开水度过这快乐的人生。
“歪门邪理,”傅先生赏了她四个字。
江意吃着饺子,浅笑着歪了歪脑袋。
“手机响了。”
客厅的茶几上,江意的手机正在震动着。
接起电话,那侧急促而又隐忍的嗓音响起:“出事了。”
艾颢的嗓音在那侧响起,江意有种不祥的预感攀爬起来:“不着急,慢慢说。”
不能不着急,艾颢晚上从公司离开,正准备关门时。
忽而见公司门口放着一个纸箱子。
未曾封合。
碍于前车之鉴,他并没有想拆开看,只是低头关门的时候隐约闻到里面有血腥气。
出于安全起见,他还是拆开了。
意料之中的动物尸体躺在里面。
还有一张照片,照片里,江川被绑着躺在地上,脑袋旁边还放了一把刀。
相片的背面附上了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