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微降,予临来到坤仪宫看望脚踝受伤的皇后,正遇到陆媛、顺嫔、良嫔、卫答应等一干众人也在陪着皇后说话,见予临走进来,众人纷纷屈膝见礼,予临淡淡道:“都起来吧,不必多礼了。”
皇后斜靠在一个攒金枝的软枕上,挣扎着坐起来,道:“臣妾真是没用,去给菩萨上祝香还崴了脚,只是臣妾见那香断的离奇,恐怕菩萨怪罪,一时慌了手脚,所以才不小心踩空了。”
予临道:“这不怪你,你好好养着吧。”
予临又将钦天监正使的话向皇后说了一遍,皇后骇然道:“果真是星宿不利?这可如何是好?臣妾怎能忍心让贞妃妹妹去宫外生产?”说着,皇后眼眶微润,掏出绡帕来擦拭眼睛。
予临微微皱眉,道:“钦天监的话朕不是十分相信,不过,似乎也有些道理。”
正说着,岚秀从外面慌慌张张跑进来,看到予临在唬了一跳,连忙跪下磕头。
皇后责备道:“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岚秀上气不接下气,道:“娘娘,不好了,畅音宫的佩珠来报,说是玉宁公主突然生了痘疹,正在忙着请太医诊治呢。”
皇后又忧又急道:“怎么又出了不好的事了?本宫这心啊一直提在嗓子眼里。毓秋,本宫走动不了,你替本宫去畅音宫看看玉宁吧。”
良嫔走上来,劝慰道:“娘娘不要过于担忧,我大寅朝历来政治清明,国泰民安,一定会有神佛保佑,山河无恙。”
予临赞赏地点点头道:“良嫔此话说的不错。”
良嫔温和一笑,道:“谢皇上夸赞。不过,臣妾认为钦天监的话也不能不听,观星望气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礼记日:「昔三代明王皆事天地之神明,???筮之?,不敢以其私,亵事上帝。是故不犯??,不违?筮,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还请皇上三思。”
听了良嫔旁征博引的一段话,陆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她清楚良嫔是个从不翻书的主,今日这一番话更像是有备而来。
顺嫔也感到惊讶,向陆媛看过来,二人以眼神会意,点头一笑。
予临思忖着良嫔的话,半晌将李忠唤进来,沉沉地吩咐道:“你去温泉行宫打点打点,把贞妃挪去那里生产吧。”
陆媛不由自主地跨出一步,道:“皇上,不可,若是将贞妃娘娘挪去行宫,恐怕会让娘娘多心,惊动胎气,万一出现不测,后果不堪设想。况且,日后诞下了皇子,让世人怎么看待?”
予临一时犹豫起来。
皇后开口道:“颖嫔思虑的固然不错,可是比起整个后宫的安危,太后的安康,孰重孰轻显而易见。况且,皇上只是将她挪至行宫生产而已,又没有苛待于她,颖嫔的话未免严重了些。”
陆媛还要开口,予临摆了摆手,道:“就按照朕说的去办吧,多调派几个有资历的太医去照看贞妃的胎。”
李忠领命而去。
局势已定,陆媛亦无法再说什么,只好沉默起来。
出了坤仪宫,陆媛一句话也不说,心事重重。顺嫔看着她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也觉得很蹊跷,这次的事情明显就是冲着贞妃去的,而且布局缜密,这背后还牵扯着皇后、良嫔等人,你我力量有限,改变不了什么。”
陆媛叹道:“我虽未与贞妃交好,但是一向佩服她为人爽直磊落,如今看着她落入困局却无能为力,心里实在不安。”
顺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劝解道:“后宫就是一滩很大的泥淖,你我首先要自保,确保自己不陷入这泥淖之中,其他人,其他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陆媛默默地望向漪兰殿的方向,暮色四合的天空半是如滴了墨汁一般透出黑意,苍茫中,李忠带着几个人匆匆向漪兰殿走去,陆媛急切道:“姐姐,我心里不安的很,一定要去漪兰殿看看。”
顺嫔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道:“我和你一起去。”
两个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