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2 / 2)

“哎呀,姑娘您怎么站在这儿”灵樱本已经睡下,看到主屋有灯火,到底不放心就来看看。没想到却看到自家姑娘衣着单薄地站在风口,当下心疼得不行。

顾霖还未回过神来,被灵樱半拖着去了内室。

屋门“吱呀”一声关上,灵樱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您怎么了”

顾霖喝了口热茶,沉思许久,突然坐起身握住灵樱的手:“灵樱,明日你陪我回一趟宰辅府。”

今夜陆熠如此反常,母亲那边又迟迟没有回音,她心里突然有浓烈的不安。

──

第二日一早,顾霖起身时忽然又犯了咳疾,昨夜她穿得单薄,站在风口吹了许久,好不容易快要痊愈的风寒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灵樱望了眼外头阴沉沉的天空,心疼道:“姑娘,您身子本就弱,昨晚受了寒气,今日又冷得很,要是再在风里吹一吹,刚好的高热再起怎么办要不等身子好了再出门”

顾霖心里担忧,当即摇头:“算起来母亲已经十多日没有消息了,我这心里老是不安,今日只有当面见到母亲一切安好才能放心。”

灵樱知道主子的性子素来说一不二,只好叹着气取来最保暖的狐皮大氅替她披上,又去吩咐院里的小丫鬟准备登门礼品。

一个时辰后,二人并未声张,只让几个小丫鬟带着礼品欲出门,只是将将走到定国公府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大门口的仆从不知何时都换成了北疆隐卫,个个脸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毕恭毕敬道:“世子爷吩咐过,最近外头乱的很,府内人一律不得外出。”

“小哥,我们夫人并不去其他地方,只是去宰辅府探亲,不会出事的。”灵樱边笑呵呵地解释,边从袖中拿出几锭银子递过去,“你们尽心护卫定国公府辛苦,这些是夫人犒赏你们的。”

哪知门口的几个隐卫连一眼都未瞧,为首的那个强硬地将银子一推,恼怒道:“你这婢子真不知好歹,说了不准出府就是不准!”

灵樱被碰了一鼻子灰,面上一时不太好看,她最后望了几眼阎罗般站在门口的隐卫,只得退回到顾霖身边,为难道:“姑娘,这隐卫也太不近人情了些,外头纵然乱,可您是世子夫人啊……”

顾霖刚才早已将隐卫的反应看在眼中,心底那抹不安愈加扩大,她总有不好的预感,会不会宰辅府那边出了什么事

陆熠命人将整个定国公府守得严丝合缝,今日想要出府怕是不成了。

她叹了口气,看向一脸幽怨的灵樱:“走吧,隐卫是陆熠一手培养出的精锐,既然得了死令,不可能受些小恩惠就会放行的。”

灵樱无奈点头,只好让小丫头搬着礼品原路返回。

二人走到半路,却迎面遇见了一人。

孙洛一身蜀绣打扮得光彩照人,头上的珠钗也明显比那日的贵气一些,此刻见到顾霖,忙笑意盈盈地打招呼:“洛儿见过世子夫人。”

顾霖自从那日在摘星阁撞见了孙洛与陆熠待在一处言谈甚欢的场面,心里就一阵难受,本能地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热络不起来,她淡淡应了声:“洛儿姑娘有闲情,是在园子里到处逛逛”

“是呀,今日天气如此好,洛儿就想出来透透气,”孙洛依旧笑呵呵的,主动靠近顾霖几步,看了眼后头小丫鬟拿着的礼品,邀请道,“姐姐出门刚回吗要不要与洛儿一同逛逛”

顾霖刚被隐卫拦住不放行,心里又担忧着宰辅府的情况,再加上陆熠最近的种种反常,她情绪郁结,满腹疑云,自然更加不愿意与孙洛多接触,便拒绝道:“我回主院还有事,洛儿姑娘自行逛逛吧。”

说着,她朝灵樱示意,转身欲走。

哪里知道后头的沈洛却上前拦在了顾霖面前。

顾霖蹙眉:“洛儿姑娘何意”

孙洛忽然神神秘秘地凑近她耳边,说得又轻又缓,可说出的话却如重石砸进了心湖:“夫人难道不想知道陆熠哥哥为何阻止你出府吗洛儿听说,顾宰辅府出事了。”

“你说什么”

“夫人若想知道实情,洛儿可以告知一二。借一步说话”

──

从摘星阁出来的时候,顾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软的。

她形容不出此刻复杂的心情,震惊、愤怒、懊悔、恐惧……

所有的情绪压在她心头,让人快要喘不过气。

孙洛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晴天霹雳,让她本就忧虑的内心彻底崩塌──

陆熠果然因为自己迁怒了爹爹!不,不仅是爹爹,还有整个顾氏族人!

眼下爹爹等一干亲支族人全部下狱大理寺,她却被关在阴沉沉的定国公府中毫不知情,陆熠意欲何为

姑母与二皇子一直与太子视同水火,如今太子登基为新帝,一旦爹爹被扣上结党的罪名,不仅是姑母,连带着顾氏其他无辜的族人都会被牵连,永世不得翻身。

她不能再让陆熠出手了,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都是她犯下的罪孽,就应该由她自己一人承担!

顾霖跌跌撞撞地来到书房,可是书房门紧闭,只有徐答守在门口打哈欠。

见到她,徐答忙站直身子,恭恭敬敬地行礼:“属下见过夫人。”

顾霖心中又是一阵心酸,这一声当初她极为自豪与珍惜的称呼,现在听来只觉得无比的讽刺,到了这个地步,她又算什么世子夫人

深吸几口气,她问:“世子呢”

“这……世子爷正在里头处理政事,”徐答为难地看了眼书房门,“世子爷吩咐不得让任何人进内打扰,夫人还是先回去吧。”

顾霖哪里顾得上这些,上前就要推门而入,徐答连忙挡在门口,苦着脸道:“夫人,您就别为难属下了,世子爷吩咐了不得……”

“走开!”顾霖挥开挡在面前的长剑强闯而入,屋门竟然没有真正关死,她轻而易举地冲进了书房内,一阵冷气迎面而来,甚至比屋外还要冷上三分。

里头漆黑一片,只有案台上燃着几盏烛火,微弱又诡秘。

陆熠似乎最爱在这样阴沉压抑的环境下处理要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沉下心绪,看透世间所有的诡谲手段、潮起暗涌。

可顾霖最怕黑,她从出生就被美好与阳光环绕,内心都是率性与光明,本能地对阴暗的一切产生畏惧。

身后的门已经关上,连最后一起暗淡的光也被遮住,她下意识瑟缩双肩,一步步地走入黑暗,水眸紧紧盯着不远处伏案疾书的陆熠。

不远处的人察觉到外人进入,停下手中的毫笔,抬首朝她看去──

依旧是冷峻如战神的脸庞,利落瘦削的下颌隐在跳跃的烛光中,那双凤眸凌厉又弑杀。

与顾霖四目相对的刹那,她甚至站都站不稳身子。

终于,她在距离半丈远的地方停下,声线颤抖得不像话:“陆熠,我爹爹入狱大理寺,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