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春筠？她曾是母树的照顾者之一。」

祝晓一愣，没想过这名字会从韶瑛口中听见，当年春筠是唯一没有放弃他的「母亲」的神，他很感谢她对祂的怜Ai。母树被伐，他失意了一阵都没再去，当总算重新踏足那所谓的众神初生之地，却再不见对方了。

春筠是他心头潜着的遗憾，他从未好好与她说一声谢谢。

「记得……听说她轮回去了。」

这回换韶瑛一愣，她摇头轻叹，显然这话出了错误，但她没有立刻点出问题，只把原本要说的话接了下去：

「在我还在接触共同科目的年纪，我的母亲在人间出了意外，虽然回到天界还一息尚存，但不是太重要的神，所以被放弃了。

「把我领回家之前，我父母已是相处百年的眷侣，当初也是母亲希望，才有了我。母亲离开後，父亲天天过得失魂落魄，自是没有心思养育我，最後也失去工作，只能依靠天界固定发配给成神的功俸，还有我四处求来的小食，勉强过日子。

「我总相信有朝一日会迎来转机，我明白父亲需要时间，但有天醒来，才发现父亲谁也没说，自行申请轮回，离开了。」

听到这，祝晓心底隐隐有些动摇，他从未听说韶瑛有这段过去。即使没有详述後头的事情，他也深知她经历了什麽，失去养父母抚育的未成神只能被迫进入轮回，或游走在灰sE地带试图生存，撑到专科入学季的学生固定配额，才有一线生机。

平静的陈述背後，是难以想像，更无以言喻的艰苦。

「其实没有想像中坏。」韶瑛自然晓得祝晓想到了哪，她安慰似地扬了扬嘴角，「当我面临生存难关，春筠帮助了我。」

「她是母亲的挚友，因先天灵力缺陷，没有伴侣，也不能领养灵核。作为母树照顾者，她的灵力收入吃不饱也饿不Si，但她还是毅然决然接手照养，再过几年我便能入学，天界破格接受了她的请求。

「我们就像真正的母nV，生活是不轻松，可已是不可多得的好日子了。她是可Ai又美好的存在，平时畏首畏尾安静守法，关键时候却很坚定，温柔也坚强。」

话题正式迎来破题，韶瑛意味深长的一笑。

「她总跟我说你的事，说你在母树下小憩，看书，或与母树说话，有时看着寂寞，却又好像自得其乐，她很好奇，可就是不敢和你搭话。」

「……我没想过有这段。」祝晓难得局促，那些年他有注意到春筠，可只觉她特别照顾「母亲」，没想到自己也被对方纳入观察，还跟当时尚未认识的韶瑛分享。

但他回忆与春筠初次交谈的场景，想到对方光不小心踩断枯枝就忐忑得不行，当他唤她的名字时又高兴地开了话匣子，韶瑛的描述似乎渐渐立T起来。

「她可喜欢你了。」

「……我应该和她好好道谢与认识的。」

「能讨到你这句话，也算是替她了去遗愿了。」韶瑛的眼眶有些红，她俯身取走祝晓手凉去的剩药，「我本想着好好备考，就学後便能替她减去负担，发达了更要好好报答她，但天界不b人间好，不论人还是神，都是说走就走。」

这话说得令人不安，祝晓眉头微蹙，他想开口，然而韶瑛平静而yu哭的神情，阻断了所有的话语——

「祝晓，那天也是个寻常的日子，可她就这麽一去不回了。」

无力与悲伤穿过似壁垒的淡然，慢慢包覆起整个空间，他分明晓得依照与春筠的交情深浅，接下来听到的与自己绝无直接关系，却又矛盾地感到那一切都会是因自己而起。

「她不是去轮回，是在妨碍公务的过程中，被误伤而S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