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北宫沧不想伤害她,毕竟,她与自己曾经也有过两个孩子,第二个孩子,要不是他为了念锦硬是往雪地上追,那个孩子也不会流掉,归根结底,是他对不起她,而且,就目前而言,她与自己在法定夫妻,是他结婚证栏上面配偶的名字,更何况,在他与念锦还没有完全和好如初的情况下,他也不想得罪她,怕再生事端,好事多磨。
“好,我不哭了。”傅雪菲吸了吸鼻子,抽泣地又道:“那么,你能见我吗?”
“雪菲,我没说要与你离婚,没说要抛弃你。至少……”他沉吟片刻,似乎在寻找措词,傅雪菲心中陡地一喜:“沧,至少什么?我是哪里做的不好吗?你放心,我改,我都改,我以后一定学会做家务,一定学会烧菜给你吃,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多么地卑微,傅雪菲想挽回这段感情,想挽回她豪门少奶奶的身份,也或者是她真心地爱上了北宫沧,居然可以卑微到如此程度。
“不是的,雪菲”北宫沧低声打断:“我没说要与你离婚,你没必要委屈成这样,但是现在,我真有急事,原谅我不能与你相见。”
电话那端忽然安静了,许久之后,傅雪菲才缓缓的开口:“是苏念锦对不对,你现在和她在一起对不对?沧,她已经怀上了秦少天的孩子,这样的女人,这样的破鞋你还要?”她这样毫不客气对念锦的谩骂让北宫沧粗黑的眉毛竖起。
她忽然的平静,让孟绍霆不由得一怔,下意识的反问:“你怎么知道……”
这个女人为什么什么才都知道?他甚至置疑,他将念锦安置在这家医院养伤,应该也在她撑握之中,噢!不,如果她知道的话,她应该早就冲到这儿来大吵大闹了,而不是在电话里面与他哭泣,他一向了解傅雪菲的脾气。
其实,守在她身边又有何用?她根本恨他入骨,明知道她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明知道他不该沉迷于这段无法挽回的感情,他还是意无反顾连九头牛马都拉不回来。
也许人就是这样的奇怪,对方越是不将你放在眼里,你就越是想要征服她。
如果现在的苏念锦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诉说她当年的残忍与无情,也许他会真的十分的同情她,哀怜她,用大额的支票补偿她,但她偏偏爱上了秦少天,爱上了他一生最恨的秦家人,甚至连孩子都替秦少天怀上了。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她所嫁的男人还是从未把他放在眼中的二哥,把他往死里整,往死路上逼的秦少天。
宴会场外,她甜蜜望着秦少天的眼神,她身上那些昭示她幸福的吻痕,无一不像是利剑在刺痛着他的双眼。
北宫沧眉宇渐渐的拢紧,终是长吁一口气,折回身,向病房走去……
推开门时,见她依旧是方才那个姿势坐在那里,只是神情有些呆滞,隔着数十米远的距离,他就那样看着她。
有时会记得回忆里那个阴暗的角落,她就静静地坐在书房里,手里捧着一本书,笑吟吟的对他伸出手来:“沧,你回来了。”她的眼睛是那样亮,笑容那样的妩媚,可是现在,那个当初如同早晨的清露一般的年轻女子,竟像是快要枯萎了一般。
但她此刻不美丽的样子,却让他深深纠结于心。
北宫沧忽而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年轻的时候,看《洛丽塔》,直到最后,仅仅记住了一句话:她可以褪色,可以枯萎,怎样都可以,但我只要看她一眼,万般柔情就涌上心头。
是,他只要看她一眼,喉间心头涌上的就是说不出的柔情。
男人总是乐于做强者,更乐于给一个受尽创伤的女人不吝啬的温柔,他也一样。
北宫沧走近她身边,细细看她的脸色,如琼脂一般白的脸容上有着微微凸起的几道指痕印,他伸手,在她脸颊轻轻摩挲,静知只是无声无息的坐着,不躲,也没有一丝其他的反应。
“我方才也不是有意对你动手,你若是觉得心里心里有气,不如打回来……”
“啪!”他话音还未落,念锦已然毫不手软的抬手,极狠的一耳光就搧了出去。
北宫沧被她突然发狠的一巴掌打的愣住,他怔仲许久,感觉耳朵里轰鸣的声音褪去,才似找到一丝的直觉,他蹭的站起来,眼底骤然的涌上怒气:“苏念锦,你——”
她却是微微的含着笑,就那样冷嘲的看着他,微抿的唇让颊边泛出小小的梨涡,她似笑非笑的神情,却着实的动人,只那宛若是宝石一样的眼瞳中,却带着森然的冷。
他的怒气点点褪去,寂寥的房间里,一个人站着,一个人躺着,发白的灯光都显得有些刺眼,北宫沧方才下意识抬起的手一点一点的放下来,他听到自己心底低低的喟叹,这真是他自己找的,怨不得她。
“休息吧,我守着你。”他垂了眼帘,将床又放下去,见她两只手臂都放在被子外,他又上前一步,将她双手搁进被窝里,又在她肩膀上方的位置按了按,这才转身走开。
偌大的病房里还有一张陪护床,北宫沧将灯关掉,两人就陷入了黑暗中,渐渐的,窗外隐约的微光透进来,朦朦胧胧的可以看到病房里的摆设,夜很静,而月色更静,像是铺陈了一层的银霜在地面上,两个人都不说话,这房间里就显的更静,静知隐隐的,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响起,她心跳渐渐的加快,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悄悄的坐起来,掀开了被子刚想下床,孰料失血过多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一阵眩晕袭来,让她差一点栽在地上……
念锦紧张的捂住嘴,止住快要溢出唇间的低呼,心跳越发的加快,几乎都要破腔而出了,终是听到病房远处的角落里传来窸窣的声音,紧跟着他低沉而又带着一点戏谑的声音在房间里缓缓响了起来:“念锦,你想去哪?”
后背上缓缓沁出冷汗,更多的却是失望带来的冷意,念锦复又躺回床上,将脸埋在枕间紧紧的咬了唇。
“聪明人,不会浪费时间去做无用功,你以为你能走得了?”他哧的长笑一声,那笑声却是闷闷的,似乎击在了念锦的心上:“再说,你现在离开我,多亏啊,秦少天已经死了,不想为他报仇了。你不是这样笨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