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郁鹭不明所以。
“我送你去。”
郁卿言简意赅地表明自己意思,郁鹭笑笑,紧张的心跟着得到一丝缓解。
郁卿驱车来到颜子期的住址,只是没想到的是得到的消息是颜家父女几个月前就搬走了。
“那他们有没有说搬去了哪里?”
郁鹭对着那个和他们说话的老大爷问道。
“搬去哪里了啊?我想想。”
老大爷吸了一口手里的烟,想了片刻,用申城方言说道:“想起来了,搬到崇明岛去了,郊区,地址我不知道。”
崇明岛也是属于申城的,只不过它地处郊区,从这过去大概要两个小时的车程。
“好的,谢谢。”
郁鹭道谢之后,便和郁卿上了车,他们往崇明岛的方向驶区。
两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崇明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想没有头绪地找两个人,差不多就和大海捞针一样。
所以郁卿动用了一点关系,他找朋友联系了崇明岛当地的派/出所信息科,在那里找到了颜家父女的住址。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幢小破楼前,此时大门是虚掩着的,门前有一只小土狗,它看见郁卿和郁鹭便不停叫唤。
“汪汪~”
小土狗犬吠了几声,但房子里并没有人走出来。
郁卿和郁鹭对看了一眼,两人眼里皆是疑惑。
“进去看看。”
“好。”
郁卿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他迈步朝那扇铁门走去,推开铁门,他和郁鹭不约而同被眼前情景吓到了。
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颜子期竟然被关在一个狗笼子里,只见她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安安静静地坐在笼子里的一个角落,她面前放着干净的食物,有面包还有牛奶。
郁鹭看着狗笼子上的铜锁,当场眼泪就就出来了,她捂住嘴,侧过脸不敢再看一眼。
郁卿对此情景也是很不理解,据他所知,颜成化不是很爱这个女儿吗?那么既然很爱,为什么要把自己女儿关进狗笼子里呢?
就在他们不明所以之时,颜成化回来了,只见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从门外走进来,再看到郁卿和郁鹭时脸上立刻升起警惕之色。
“你们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颜成化走到一旁顺手拿起一个锄头紧紧握在手里。
郁卿上前一步,将郁鹭挡在身后,他朝颜成化礼貌地说:“颜先生你好,我是颜子期的领导,以前我们见过面的。”
郁卿顺水推舟,直接利用了上次解决颜子期和阮冰洁麻烦时所用的身份介绍自己。
他很聪明,颜成化经他的提示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哐当。”
颜成化丢掉手里的锄头,来到郁卿面前,激动地握住他的手,“郁老板,你好,你好。”
“你好,颜先生,我们今天来没有恶意,只是想来看看颜子期,这位是家姐,她是一位心理医生,之前是令爱的主治医师。”
郁卿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郁医生你好,来,快进来坐。”
颜成化越过他们姐弟拄着拐站赶忙去开门。
就在他忙着倒水热情招呼的时候,郁卿拿出口袋里的手帕,不停地擦拭刚才被颜成化握住的手,他的这一个举动被一旁的郁鹭看在眼里。
“咯噔。”
郁鹭心突然漏跳一拍,她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自己弟弟,想说的话最后还是被咽了回去。
“郁老板,郁医生,你们快进来坐。”颜成化热情地招呼。
郁卿和郁鹭走进客厅,他们看了一眼狗笼子里的颜子期,“颜先生,这…”
颜成化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一眼,笼子里的女儿,一瞬间,他的脸就被蒙上一层悲痛。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进来说吧。”
三人围坐在一张小圆桌旁,郁鹭顾不得客套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对着颜成化说道:“颜先生,你为什么要把颜子期关进狗笼子里?”
说到这里,颜成化的眼眶马上就被眼泪填满,他微微扭头,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把眼泪抹掉。
缓了片刻,他才开口:“郁医生,我也是没有办法。真的,我也不想我也舍不得啊。可是我真的走投无路了,自从期期失恋之后,她整个人就变得像是丢了魂魄一样,不仅整天不说话,不吃饭,不睡觉,她还自杀,这几个月,她不断伤害自己,什么割腕,吃安眠药,甚至跳楼,她一直都试图在结束自己的生命…”
说到这里,颜成化再是控制不住,他一个大男人就这么稀里哗啦地当着外人的面哭了出来。
想想这几个月的心酸,他就感觉心里全都被委屈填满了。
才几个月啊,他老的就像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我真的没办法啊,我们需要生活啊,我不能天天守着她啊,我要去干活啊,不然我们怎么活下去。所以为了防止她自杀,我只能把她关进狗笼子,你们以为我愿意吗?我比谁都不舍得啊。”
颜成化说的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你们恐怕很难想像吧,那种自己女儿差点死在自己面前的害怕,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了,只有这样,我才可以让她活下去啊。”
“可颜先生你这样把她关起来有什么用呢?她的病只会一天比一天加重,最后哪怕她不死在外力自杀,也会死在心理,会抑郁而终的。”
郁鹭是心理医生,她很清楚“抑郁而终”不是一句空话,相反,它存在很多人的身上,每年被抑郁折磨死的人真的很多。
“我不懂,我也不知道,他们要我把女儿关进神经病医院,我做不到,我宁可她死在我身边,也不要她被别人折磨死。更何况,现在我们只有躲在这乡下才不会被人指指点点,我们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啊。”
“颜先生,你听我说,那不是什么神经病医院,那里就是普通的医院,只不过它治疗的是心理疾病,你不该这样想的啊。”
“而且,通过你刚才的描述,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颜子期现在得的不仅仅是重度抑郁症,她现在已经演变成了躁郁症。”
所谓躁郁症就是是躁狂和抑郁的交替出现。
患者在抑郁时会不停地否定和伤害自己,甚至尝试自杀。而在躁狂时,则会兴奋到忘了一切负面情绪。
亢奋和抑郁同样可怕,然而这些状态并不是主观意志能控制。
郁鹭在给颜成化科普了躁郁症之后,跟着说了一句:“把颜子期送进医院,就是想用科学的方法去治疗她,让她获得平静,最终痊愈,而不应该是用现在这样极端的方法。”
颜成化没有说话,他把头压的很低,整个人看起来尽是疲惫,其中还夹杂着辛酸、无奈。
“…”
“不,我的女儿永远都不会去那种地方,她不是神经病,她是我最可爱的女儿。在她一岁的时候,我妻子就离开家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跟在我身边,不论条件多艰苦,她都能忍。我的期期很乖,从来都不闹,也很听话,她最喜欢唱歌了,她不是神经病…”
颜成化情绪变得有些失控,他在郁卿和郁鹭面前细数着各种颜子期的好,说着这些年他们父女相依为命的心酸,这是一种单亲父亲才能够体会的心情,恰好,郁卿就是。
倒不是说郁卿和郁念之也是这样艰难困苦地过来,而是一种特殊的感受,这种东西很微妙,若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怕是根本就不懂。
也正是因为这样微妙的感同身受,让他有了后面的举动。
“颜先生,你听我说…”
郁鹭还在卖力地劝颜成化,因为她比谁都清楚,颜子期现在非常需要科学治疗的干预,否则,她就会像一朵离开土壤的玫瑰花,随着时间的流逝,日渐枯萎,最后被风化,烟消云散。
“颜先生,你看这样好不好。”
郁卿把郁鹭的话抢了过来,他扭头看了一眼她,示意让她停下,剩下的话他来说。
“颜先生,可不可以把颜子期交给我们,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同时我也以自己人格担保,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女儿。我姐姐是心理医生,她会尽全力帮助颜子期,而我现在经营着一家公司,从物质来说一定可以提供最好的帮助,请你相信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健康的女儿。”
郁卿很少会这样去做承诺,上一次他这样认真还是几年前,他和妻子结婚前夕,在所有家人面前做承诺,郁鹭真没想到,这样似曾相识的场景竟然还会再见到第二次。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弟弟一定是对颜子期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也许是郁卿的真诚打动了颜成化,又或许是他真的被逼的走投无路,无从选择。
毕竟他也不想看到颜子期一辈子都被关在狗笼子,所以最后,颜成化抱着放手一搏的心态把女儿交给了郁卿和郁鹭。
“谢谢你们,郁老板,郁医生。”
颜成化说着,便吃力地在郁家姐弟面前跪了下来。
“我给你们磕头,我求你们务必要让我的期期活下来。”
“起来,颜先生,您快起来。”
郁鹭赶忙去搀扶颜成化,“颜先生,不要这样,我们会尽力的。还有你的腿,最好去医院看看。”
刚才颜成化下跪的时候,郁鹭注意到他的腿,看起来已经到一个很严重的地步了。
“我不打紧,我女儿最重要。”
颜成化客气地推开郁鹭,他的这条腿已经没用了,之前因为钱的原因他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现在另一只腿也开始受影响了。
“我只要她活下来,好好的活着。”
“嗯,你放心吧。”
过了一会,颜成化将颜子期的行李收拾好,接着他们三人便来到狗笼子前。
“期期啊,爸爸没用,治不好你,现在你要去更好的地方了,记得一定要听话啊。”
颜成化边说,眼泪边流。
“期期,不管怎样,答应爸爸一定要活下去。”
“…”
现实往往是最扎心的,现在的情况就是不管颜成化怎么伤心难过,狗笼子里的颜子期依旧是无动于衷,她就像是被抽离了灵魂的傀儡娃娃,除了一副皮囊,身体里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颜成化擦掉眼泪,他拿出钥匙,打开狗笼子,郁卿和郁鹭赶忙将里面的颜子期扶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郁鹭看着颜子期有些担忧地对郁卿说道:“阿卿,你真的可以吗?”
说真的,她挺担心的,他身边还有一个郁念之,躁郁症不是普通的心理疾病,这万一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要不还是接到我那里吧。”
郁鹭的女儿在上寄宿学校,平时不回来,所以,不存在伤害孩子一说。
“你那?”
郁卿握着方向盘,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的颜子期,然后说道:“还是去我那吧,念之平时有保姆照顾,我再多找一个人来家里看着。你那里不方便。”
所谓不方便,郁鹭懂得,那就是她现在是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她弟弟是体贴的不想让她难做人。
郁鹭没再说什么,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回到市区之后,郁卿就把颜子期带回了自己家。
他最近因为郁念之上学的关系,把臣江一品的房子置换到了幼儿园附近的别墅,这里环境不错,对颜子期恢复也很有帮助。
“小姑娘,这以后就是你要住的地方。”
郁卿牵着颜子期的手,领着她来到宜家别墅前。
这是他们第一次有如此亲密的举动,别说,还真不赖。
郁卿已经好几年没碰过女人,他这人有洁癖,一般是不太喜欢和人肌肤接触的,但是到了颜子期这里,他却很习惯,也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