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1)(1 / 2)

第9颗

佟辛说事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以至于鞠年年竟相信,这是真实的。

她刚想开口,头一转,吓了跳。

霍礼鸣一只脚跨上楼梯,整个人立在那儿,表情极其复杂。

佟辛也没料到他还能杀个回马枪,毕竟背后说人坏话,心顿时虚了虚。

霍礼鸣静静看着她,然后笑起来,扬起的嘴角像切慢的镜头,每一帧都是一种情绪变化,最后成了熟悉的那一种不正经,认可说:“是有救命之恩,我真想以身相许,但他家不要,同学,帮忙说点好话呗。”

鞠年年张大嘴巴,“哇!”

佟辛无语片刻,道:“佟医生对男的没那方面的爱好。”

鞠年年又把张大的嘴巴捂紧。

霍礼鸣回过味,很轻地笑了下,然后把伞递给她,“拿错了。”

刚才给她的是一把暗色格子伞,小草莓那一把留在他手中。换好后,霍礼鸣单手抄兜里,走了。

雨还在下。

鞠年年总觉得有点眼熟,下了几阶楼梯后,她倏的记起:“辛辛。这人,跟你上次看到就流鼻血的那个杂志男模特,是同一款啊。”

佟辛:“……”

以为她没想起来,鞠年年兴奋提醒:“就是那个只穿了条内裤的,胸肌还挺……”

“闭嘴!”佟辛一把捂住她的嘴,一滴汗顺着背脊往下坠。

佟斯年晚上十一点才回来,做了一台车祸病人的手术,一站就是四五个小时。佟斯年累死了,靠着门板深呼吸。

佟辛站在卧室门口,开了一条门缝。

佟斯年皱了皱眉,“还没睡啊?”

“作业多,我刚写完。”佟辛给他倒了杯温水。

佟斯年笑了下,又问:“隔壁小霍给你送伞了吗?”

佟辛点点头。

佟斯年一直记得,“上回他帮我们修车,我就说要请他吃饭的。这周日我轮休,要不就定在周日吧。”

佟辛没吭声,但下意识的蹦出一个念头——她要不要在周六把作业全部写完?

“去睡觉?”佟斯年温柔提醒。

佟辛犹豫半晌,还是决定问个明白,“哥,你知道巨浪会所吗?”

“怎么问这个?”

“就,”佟辛抿了抿唇,“这里边上班,工资是不是很高?”

安静两秒,佟斯年直接站起来,眉间带着薄薄怒意,“辛辛,你怎么能因为北大难考,就改变人生理想?不允许,不可以,想都不要想。”

佟辛一脸懵,有口难辩。

接下来半小时,佟斯年给妹妹讲了八千字的正确价值观。佟辛默默叹气,并且暗自把这划分成——都怪新邻居不检点,她替他背锅了。

佟斯年讲得口干,一口气喝完半杯水。

佟辛盯着他,道理她都懂,但……

“所以,哥。你这么了解那个会所,是因为经常光顾吗?”

佟斯年:“……”

清礼一中每周四下午,高二年级都会多半小时实践课。佟辛又被老师叫去誊试卷分数,放学时,天色暗得只剩一层淡淡光亮。

常坐的那趟公交久等不来,佟辛就坐了另一趟,只不过下车后得多走几百米。佟辛路过一个煎饼摊,想着抄近路,就绕去了小道。走到一半却发现,这边在重建施工,立了一块前方禁止通行的警示牌。

佟辛只能往回走,可转身到一半,听见一声很清晰的异响。

仔细分辨一番,佟辛已隐约猜到,可能是哪个学校的中二学生在干架。这附近的学校多,从幼儿园到大学不乏好学校,但中间鱼龙混杂,不读书的,混日子的也有。

不说多的,上学期她就撞见过两三次。

她本该和以往一样,不闻不问地走掉。但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啊?”

之所以说熟悉,倒不是声音有多惊为天人,而是尾音,佟辛一直觉得,他说话的时候,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散漫野性。

佟辛循着声音往右边围墙方向看。

霍礼鸣绕远路去买了包烟,清礼市这块儿他还不太熟,回来就走岔了路。实际上,他从昨天就隐约发现了不对劲。

十五分钟前,他在这条闹中取静的巷子里停住脚步,望着三米远堵着他的人不屑一笑。他早料到,付光明不会放过他。

在上海的时候,两人便水火不容,付光明就是一傻缺二百五富二代,霍礼鸣也是刺头青,人生就没“忍”这个字,对视一眼都能火花闪电地干个架。

后来他被唐其琛送出上海,付光明简直得意,在上海大放厥词,将他说得一无是处。

梁子结得深,付光明找了清礼市的几个混混,把他给堵在了这儿。

前边两个,后边还有一个。身板壮实,眉目贼光,是货真价实的练家子。这一架正反逃不过,霍礼鸣慢条斯理地脱去外套,单手拎着往地上一丢。

“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啊?——是一种极度轻蔑的挑衅。

三人谈不上礼让,凶狠地一起动手。

霍礼鸣抄起脚边的半块板砖,照着其中一人的脑门儿砸下去。他的动作太凌厉,且不留一丝余地。

这一幕猝不及防,佟辛没踩稳垃圾桶,差点从墙上摔下去。

她捂住嘴,心跳狂蹦。

霍礼鸣的身手绝不是等闲之辈,对方也显然有备而来。两人去攻击霍礼鸣的下盘,让他失去重心。另一人就有机可趁,逮着他的胸肋往死里挥拳。

尘嚣飞扬,每一声都是骇人的皮肉响。

佟辛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