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灵蕙放心了,更不提余泽的事,说:“成,你看着办就是了,反正我也不懂。”提着包袱就走了。等余盛把大包小包放回房里,出来一看,亲娘早走了。公孙佳道:“你就是闲不住,行,蹦跶吧,别碍着他们的事儿就行。”
余盛看她与元铮还是那种波澜惊的样子,心道:你们等着!拔腿就跑。
公孙佳对单宇道:“他这是怎么了?以往他不这样,你盯一盯。”
单宇没把余盛当回事儿,不是这人不重要,而是心思太好懂了。这边公孙佳才换下了朝服,那边单宇就拎着一张单子过来了,一脸的哭笑不得:“您自己看吧。”
公孙佳看了一眼,手一抖,纸掉到了地上,元铮弯腰拣了起来。公孙佳道:“你看吧,他这脑子里都想的是些什么呀?”
元铮的嘴角抽了几下,这张纸上写得乱七八糟,都是余盛的主意。分两部分写,一部分是男方需要做什么:什么安排一场郊外的烟火啦,什么准备一屋子的鲜花啦,什么每天一封情书啦、赛马比武拿个第一给她看啦,或者是买些府里不常见的有野趣的东西啦。他还写了个要点注释:要心意,要新奇的,大小姐什么好的没见过呢?要新奇!要民间艺术品。本来买买买是最好的,但是小姨父比较穷,小姨妈又用不了次品。所以还是精神满足的好。
另一部分是女方需要做什么:亲手做个小荷包啦,做点小吃点心啦,穿新奇的衣服设计新鲜的首饰精心打扮啦。要点注释:多笑一笑嘛!
余盛自己是个早恋未遂的货,哪懂这些?好些东西还是扒拉了记忆里的电视剧扒出来的。而众所周知,余盛看的电视剧,都很坑他。
公孙佳的笑声渐渐大了起来:“呵呵,哈哈哈哈,多笑一笑,多笑一笑!我看他就够能逗我笑的了!”
元铮也很无奈,盖因公孙佳自己得有几十个裁缝给她做衣服佩饰,她啥时也没用动过针线,连给长辈的礼物都是金珠宝贝、名马庄园。至于给自己支的招,更是不提也罢,这种事情故意安排,公孙佳能看不出来吗?追求之事安排得过于刻意,就像是孔雀故意开屏,偏偏公孙佳不是个你给她看什么她就乖乖去看不管其他的人,她会在你开屏的时候一眼看到你背后。
元铮将纸收好,说:“原样给他放回去吧,他这二年过得也很辛苦,难得一片赤子之心,愿意乐呵就让他乐吧。”
公孙佳道:“咦?你以前可不大待见他。”元铮道:“谁是真心还是看得出来的,他心地好。”
公孙佳点点头,笑眯眯地问他:“那你要不要赛个马给我看?”
元铮道:“京城赛马没意思,我跑得过草原上最狡猾的人,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拿了他们来你就能看到结果了。”
公孙佳更开心了。
余盛压根儿不知道,他那些主意屁用没有,倒是他这个人的这些举动让公孙佳与元铮开心了一阵儿,更明白俩人都不是什么会刻意去浪漫的人。尤其公孙佳,她要忙的事情还很多。不想参加已经开始了的争斗,不代表她就彻底什么不管了。
余盛还在写计划20的时候,公孙佳已向章熙请旨:派余泽去雍邑管副都城防,比在京城时降了一级。理由是,他做城防是熟手,先帝驾崩那一天反应得也很快,现在可能是上了年纪不如以前敏捷了,但是经验还在,正好放在副都带一带新手。等到他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新手也变成熟手了,正好顶上。
章熙也想起来余泽当时的表现,站队站得准,批准了公孙佳的奏请。枢府院与政事堂动作也快,无人反对,余泽在家还没歇多久,正在试着吃喜酒穿的新衣的时候,旨意就下来了。他还以为是余盛是不是又说了什么,让乔灵蕙再去公孙府揪一揪孙子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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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盛不知道耳朵又要遭殃,他很愁,心说:这又不是电视剧,不能是先婚后爱剧本儿吧?这要一辈子相敬如宾,得多难受呢?赶紧修改了个30,准备再给元铮加把劲儿。
元铮根本没功夫理他!公孙府把自家闲置的另一座府邸已经收拾出来了,到时候他就从这里出发,骑马游街进了公孙府来拜堂。什么催妆之类都免了,喜宴却还是要的。婚礼几乎不用元铮和公孙佳动手,因为自从公孙佳看起来还得再多活几年之后,长辈们就从给她准备棺材陪葬品变成了给她准备嫁妆,什么计划都是现成的。
只要他俩听取一个最终的汇报就可以了。公孙佳甚至还能抽出空来,听霍云蔚送过来的消息——唐王的新王妃也定了,不出意外是京派的名门淑女,京城谢氏家的女儿,与谢普、谢喆都是近亲,是他们叔叔的小女儿。大家族里平辈之间年纪能差个一二十岁都是正常,这位谢小娘子年纪不大,辈份不低。同时,章熙还给儿子定了两个妾,一个是良娣张氏,是张飞虎的孙女、朱勋的外孙女,另一个孺人周氏则是江南士绅的女儿。
公孙佳心道,这倒是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也在送来的文书上签了名。
将笔一搁,公孙佳揉揉腕子,见元铮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看公文,问道:“想什么呢?”
元铮慢吞吞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香囊来,只有他半个巴掌大,大红的颜色,绣着一对鸿雁,下面结着黄蓝间杂的编穗。
“咦?”公孙佳好奇地拨一拨那穗子,“普贤奴不会又给你说了些什么奇怪的话吧?你听了?哪儿弄的这个?还挺好看的。”
元铮说:“没有绣娘绣的好。”
在他们都知道余盛必要撮合他们来一出培养感情的时候,元铮再拿出这么个小东西来,公孙佳就觉得元铮坦诚得可爱了。她笑着说:“给我吧,明天就戴它了。”
元铮没递给她,等了一下才说:“我绣的。”
公孙佳没来由地开心了,捞过来仔细看:“你比我强,我不会这个。”
元铮接了过来,说:“我会就行了。当时阿练、阿青她们就教了一点儿……”伸手慢条厮理地给公孙佳系好。
公孙佳腰间一热,颤了一下,忘了要说什么,握着香囊轻轻地摩挲着。元铮道:“好了。”
“哦,好。咱们一起去雍邑吧!”她突然说。
没头没脑的话,元铮接得很顺口,说:“好。”
“住处我都准备好了。”
“我不要住外面了。”
“好。”公孙佳抬手摸摸他的耳朵,红红的,很可爱。又小小揪了一把,傻乎乎地笑了。
对此,余盛一无所知,婚礼前他再也找不到机会搞什么培养感情了,只能怏怏地想:那就等他们结婚之后再……
到了婚礼这一天,余盛捏了一把汗。除了他,这场婚宴却是人人都开心的,皇帝嫁公主可能也就这么个排场了。京城的皇室、宗室、勋贵、官员、名士……能来的都来了。公孙府不够用,又另外挪借了几处府邸来用,人人喜笑颜开。
这婚也结得别开生面,本朝还没有如此地位的人家招赘的。按照习俗,成婚的时候如果身处有官职、诰命,穿本色的衣服,如果父母的级别比自身高,可以穿父母的品级礼服。到了公孙佳这儿,她有官有爵,元铮也新晋了官职,红男绿女是不存在的。
两人俱是一身郑重的官服,衬得十分登对,远远望去,俨然一对女扮男装的俪人。人们看着,都新奇又想笑。也有些老夫子在人堆里看着,说“不伦不类,恐怕不是吉兆哟”。这样声音旋即被淹没在一阵阵的鼓乐声中。
没人敢灌公孙佳的酒,她悠哉悠哉地四下招呼宾客,男宾女宾都见得。元铮却被好些人拦下来灌酒,真是的!这小子什么福气?一下子就升得这么高了!让这些人自己入赘,他们又要拿乔,好些人也是不愿意的。一旦看到元铮得了这桩好事,又有些不忿了。
信都侯等人不大靠得住,早自己喝得半醉了,元铮被斜地里一只手递了一只杯子,手接到一半,横地里插过来一只手捏住了杯子:“我来。”
元铮一看,却是钟源。钟源含笑点头:“新婚的时候,对他们可别太实诚了!这些人坏得很。”他口气轻松像是在开玩笑,周围的人也当是开玩笑,都笑了起来。钟佑霖也挤了过来,对元铮说:“喏,还有我们呢。”
元铮低声道:“多谢。”
钟佑霖大手一挥,故作潇洒地说:“谢什么?以后就是我妹夫啦!”说得眼眶都红了。
元铮无奈地说:“妹妹也还是妹妹呀,她不是出嫁,依旧自在。”
钟佑霖傲气地说:“那是!哎,你还不错哎。”
钟源道:“你们两个干嘛呢?不能把这些货都扔给我吧?八郎!”钟佑霖答应一声,颠儿颠儿地跑了过去。
元铮心道:我这算是有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