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能不告诉她呀!死马当活马医吧!”江平章说,“这陛下这是怎么了?哎哟,说他是庸主吧,我看他又清醒得很,知道先帝的路要往哪儿走。说他是明君吧,又亲近小人、昏招迭出!”
赵司翰也很疲惫,跟自己人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倒宁愿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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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司翰的信到了公孙佳的手上,比公孙佳在京中的耳目们还要稍早两天。京中纨绔如信都侯等并不管事,章嶟、吴选没有知会别人,吴选动手选人,京中权贵收到请托才知道此事,已是稍晚了。
再晚一点,单宇那里的消息也送到了,她的消息虽晚却非常的详细——吴选这个,他会什么考试?
吴选急于出成绩,没有马上在全国海选,而是先从游学京中的各地士子里招考。他打着皇帝的旗号,可比当年公孙佳以女相的身份招属官容易得多,可谓应者如云!士子们的热情是空前的高涨的,呼声都能与指责他们“鱼龙混杂”的声音相抗衡了。
吴选先把自己看不顺眼的剔掉,选择肯奉承他的人。考的题目单宇一看就觉得眼熟,这玩儿一半是从当年公孙佳考试的考题里生抠硬套的,另一半好像是故意避开当年的考题似的。
吴选一共考了三场,最后能选出来什么样的人?也就相貌看起来还算端正。
单宇还侦知,其实里面还有一个有真材实学的,可惜长得太丑,吴选把人筛了下来。
公孙佳看完了所有的消息,痛苦地按住了额角。她几乎不用想,这么急功近利的风格,连一向强硬的霍云蔚都忍受不了,吴选一定不可能再把这批本来就不太正的苗子送到翰林院交给赵锦去教导。
让这样的人做官,结果必然是灾难性的!
果然,赵锦了来了信,她写得虽然简略却直指核心:“嬗代。”无论章嶟本意为何,吴选分明是想另启用一批人代替眼前这些人,如果章嶟还支持吴选,这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余盛读完信,大气也不敢出,他小小声地叫了一声:“阿姨。”一旁元铮对他做了个手势,余盛乖乖闭嘴。元铮向外打了个手势,这是一个暗号,意思是“把妹妹带过来”。
“果然……”公孙佳轻声说。
妹妹就在不远,被带过来的时候公孙佳还在看着几封信似乎在想着些什么。听到女儿的声音,公孙佳抬起头来。小丫头火力很旺穿得薄衫,咚咚跑过来叫爹娘。
元铮把她抱起来,抹了一把她额上的汗再将人放到公孙佳面前的桌子上。余盛抽了抽鼻子,打了个喷嚏:“好香!”
檀香味儿,公孙佳想,这是跑佛堂玩儿去了。
“我得回去一趟。”公孙佳说。
元铮道:“就为了这个?别看赵、江二位信上说得严重,他们肯定有办法让吴选和陛下动弹不得。像是取中了人,却又完全没有用。这些人,不消半年,就能被排挤得不见踪影了。”
“那也不能让他们再闹下去了!”公孙佳说,“太祖、太宗的江山,外公、阿爹为它流过血。太婆姨婆为了我的命,抢过舍利子。我没说过吧?我小时候有一阵住宫里,皇太后那儿,以前住的是太婆的姐姐,她不让我叫她太后娘娘,就让我叫姨婆……我再尽一点力吧。”
她的语调很沉重,听得余盛鼻头发酸,吸了吸鼻涕。公孙佳道:“去擦了,洗脸!”
余盛跑掉了。
“何况……”公孙佳看着外甥的背影说,“我离京快四年了,哪有这样干的?再不回去,就会有人说我拥兵自重,形同割据了。妹妹,想见外婆和太婆吗?”
“嗯!”
“那咱们就回去。”
妹妹很高兴,拍手笑道:“好!”
元铮有点笑不出来,却发现公孙佳居然也笑了。公孙佳认真地对他说:“这次回京之后再回来,你我恐怕就要分离了。”
“昨天的线报,狼主还算安份,他尚未完成整军。”
这里面公孙佳的贡献不小,她这几年暗中派人伪装成商人,联络上了一些原本的旧贵族。一介奴隶做了王,旧贵族里不服的人当然是有,让商人给他们资助,给狼主拖个后腿还是能办到的。被狼主发现了也不怕,接着跟狼主做生意,商人重利嘛!
公孙佳道:“不是他,咱们的陛下要坐不住了。一个想向亡父证明自己的人,是谁都拦不住的,我太明白了。改制不行,他就要出兵。”
“与他说明利害呢?”元铮道,“他对军事不通,何妨压一压?”
“梁平只听他的!何况,他在朝廷上推行不下去新政,也需要一场胜利来加强他的权威。”公孙佳看得很明白,这路子是她走过的,她就是走的亡父的路子,先从战场上拿点实绩,然后再能挤进政事堂的。
元铮道:“那真要回去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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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要回京,赵司翰与江平章击掌庆贺,江平章道:“这下好了!她有办法对付那个吴选!”
赵司翰也说:“总算有人从中转圜了。”
江平章道:“今晚小酌两杯?”
“好!到我那里吧,听说她回来,夫人想必也会开心的!”
夫人一点也不开心!
钟秀娥被大长公主叫回了娘家,面前还站了一个钟佑霖,大长公主对钟佑霖道:“把你知道的,都给你姑母说。”
钟佑霖已是个蓄起了须的美貌中年人,见了姑妈还是有点怯,带点可怜带点着急地问:“您知道,那个,前阵子大雨,把赵家的墓地冲坏了一些么?”
“知道啊,不是已经派人去修葺了吗?没修好?还是冲坏了露出东西来被贼给惦记了?”
钟佑霖艰难地摇了摇头,咽了口唾沫说:“我不是在街上听些有趣的消息么……”
他养成一个爱听八卦新闻记录下来的习惯,这一天在街上就听到了一个关于自己姑父家的新闻。赵家墓地被冲坏了,有几座墓渗水了,这不得修么?出这样的事,总有好事者想去看热闹,也有些人去帮零工。
原本是个常见的事,谁家坟不挨点淋呢?家人还在,就年年堆土年年修,家人流散了、失势了,前朝皇陵也能逐渐找不准地儿了。赵家人都还在,就修。修到赵司翰原配夫人坟的时候,有了点小故障。
这原本是为夫妇二人准备的合葬墓,它是一个砖墓,一个墓穴,两个棺床,它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
这事儿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就问这钟秀娥算个啥?她是单葬呢,还是压根儿不进赵家墓地呢?人就讲究个事死如事生,死后没你的地儿,你现在又算个什么身份呢?
这个事儿钟秀娥居然不知道,钟佑霖觉得就不太妙!怎么赵司翰居然没有解释一下吗?
钟秀娥心里虽然不痛快,不过她也不是很在乎这个,她跟赵家也就是搭个伙儿。可是大长公主人老了,她在乎这个!破口大骂:“这个小子真是可恶!”钟秀娥本来只是有个疙瘩,看亲娘气着了,她的气儿也上来了。
当天,赵、江二人在家里开心喝酒,钟秀娥却没有回来。赵司翰这回没太在意,还说:“她女儿一家要回来了,去娘家一块儿准备着呢。大长公主委实是疼爱晚辈。”
次日一早,赵司翰去上朝,早朝散后被钟源拦住了,他才知道出了什么事,当时脸色也不好了起来。问道:“此事我实不曾留意,我若留意,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可是怎么会传到你那里?”
常理推测,他家修个坟,怎么就传出流言来了?是不是有人在浑水摸鱼?!
钟源道:“妹妹快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怎么说呢,有时候我们现代人看起来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古人反而重视。
张幸的计策也不算高明,不过他的分析还是有道理的,他看出来是有拆解的可能的。即使他们不动手,也可能因为各种巧合和意外发展出散伙的契机。吴选说的也对,人家合作有利益,为什么要随便拆?
变数其实还是钟家人现在还是比较有人情味,亲情挺浓。俩货再有心算无心,借着一个机会推一把。
当然,会不会如他们的愿,那就不好说了。
章嶟这个人哈,大家可以想象成一个初入职场的年轻人。你身边有没有这样的青年?大学毕业,或者研究生毕业,也受过一定的专业技能培训,进了一个很不错的工作单位,然后……
万一要是因为学历加成或者别的加成当了个部门负责人,还缺乏从基层干起的经验,又不是天降紫薇星,他会干出点啥?
或者干脆想一下,一个家族企业的少东家,这样是不是就很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