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并没有人,母亲的房间也没有灯光透出。
整个过道空荡得有些瘆人。
我并没有听到母亲离去的声音,可她不久前明明就在门外。
我低下头,猛地看见房门外摆放着一双母亲的拖鞋,鞋尖朝着我房间的方向,表面残留着暗红的颜色,在拖鞋的底面,亦然有暗沉的黏着物附着,以至于在地板上留下了纵横交错的鞋印,它们堆叠在一起,像是外边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暴乱。
我本想进一步打开门,却注意到,我的房门从外部被一条锁链锁住,只能打开拳头大的空间,在门的背面,还贴着无数的各种颜色的便利贴,我撕下来查看文字,愣了愣:
不要让孩子出门。
不要吃未知来源的食物。
不要理会夜晚的声响。
我不禁有些疑惑,上方是我从未见过的字体,并不难看,甚至有些娟秀,我知道我母亲的知识水平,她定然是写不出这些话的,她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
那在我家的还有谁呢
若是入侵者,眼前的“杰作”又所图为何
至少,她没有锁住一个瘫痪男子的理由。
我又尝试晃动起了门板,企图摇下锁链亦或者腾出足够大的空间让我挤出去。
谁知,有什么存在像是猜到了我的心思。
嗞嗞——
类似机括扭动的声音从走廊深处响起,随后,一辆玩具小车突兀地穿过黑暗,一路朝着我的房间驶来,一头撞在房门上,四仰八叉地翻倒在地。
在它的底盘处,赫然用胶带沾着一把黄铜钥匙,上方已经长满了绿绣。
我记得!这是我小时候最钟爱的玩具。
可早在十年前,它就因电池损坏被我深藏在了一个柜子底部,被无数的杂物严严实实地覆盖,以至于我几乎彻底要遗忘了它。
“谁在那”
我又朝着走廊轻轻发问,没有人回答我,那幽深的黑暗如同一个无底的漩涡,要把我的思想完全吞噬。
我的脑海变得空白,只是照着潜意识,机械地解开锁链,直到沉重的锁头掉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咚”,我才再度听见黑暗里传来女子的浅笑。
笑得很轻,像是乡野精怪的愚弄。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借着房间里向屋内洒落的月光,沿着走廊向客厅摸索。我头一次感觉到,以往如鸟笼一般的家,在黑暗的陪衬下,会延展得如此宽阔,哪怕这是一种视觉谬误。
我也注意到,不仅仅是我的房门,整个过道,每一个供人活动的房间,其实都贴满了便利贴,新的覆盖着旧的,潦草的字迹覆盖着公整的字迹,无不彰显着作者情绪的变化。
她在变得不耐烦,会感到害怕、恐惧。
“阿寂——”
冷不丁的呼唤在客厅里再度响起。
我转头看去,终于看清了一切,母亲正背对着我,披头散发地坐在沙发上,她低着头,穿着她洗到泛白的睡衣,身前,是一片狼藉的茶几。
“妈,你在这干嘛刚才是你叫我吗”
我长舒一口气,克制住狂跳的心脏,缓步走到母亲的身旁坐下。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沉默着将一个塑料袋递到了我的手中,我低头一看,那是一批镇静用的药物,已经被吃了大半,袋子中还掺杂着许多掉落的长发,一把接着一把,像是动物换季时的皮毛,不过,它干枯、蜷曲,末端还带着白色的组织,更像是活生生薅下来的!
我没有来得及抬头问母亲,因为我愕然地发现,在药物之中就有着那些红色的药丸,上方有医生留下的“安眠药”字样,而我,一直在以近乎超标的药量在服用!
“为什么”
我不解,伸手就要去抓母亲的手臂。
忽然,好似如梦初醒,我的肩膀被一双冰冷的手按住,长长的指甲用力地勒进我的皮肤里。
我吃痛地向后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
同样面露恐慌的母亲!
她皲裂的嘴唇无声地张了张,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你是怎么出房门的我不是把你锁着吗”
“我”
看着眼前的女人,我再度陷入了迷茫,母亲刚刚不就坐在我的身边吗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后
如果身后按住我的是她,那刚才的呢
我骤然转向身侧,想看刚才坐上沙发上默不作声的“母亲”。
诡异的是,沙发上根本没有实体的人影,唯一有的,是“母亲”穿在身上的那件单薄睡衣,它正平摊在沙发上,距离我不过一拳的距离,仿佛是我全程把一件衣服当成了一个活人在对话。
我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刺骨的寒意爬上脊背,让我忘却了肩上的痛楚。
我缓缓低头看去。
此时的我
正穿着刚才摆放在房间门口的母亲的拖鞋。
血色的足迹顺着房间一路延伸到我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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