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知子莫若母,看着儿子魂不守舍地忙前忙后,陈大娘一声轻叹。
这日,天气晴好,沈确和泽兰一道去集市转转,陈大帮她们准备了银子和篮子,嘱咐泽兰不要买太多,实在拿不动就放在店家他过去取,别累坏娘子,他原本想跟着去,又觉得两个小娘子逛街他一个大男人跟着不好,这才依依不舍地作罢。
等二人出门,陈大娘将儿子叫到跟前问他
“你是不是动了心思?”
陈大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陈大娘道“沈娘子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女子,娘也很喜欢她。”
陈大的眼睛泛起亮光,可是陈大娘说“但是她同你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咱们高攀不起。”
陈大不服气“娘不要灭自己威风,想来咱们家自父亲起也算是吃皇粮的,虽算不上什么官宦人家却也决不是普通的百姓,怎的就配不起,况且她已经……”
已经死了男人?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
陈大娘摇头说你不懂,“先不说这沈娘子的身份,就说她先头的男人,那是朔方军的首领将军,听说年轻英武,光这一样咱就跟人家天上地下的。
更何况,虽然这些日子她对自己的身份只字不提,可是儿啊,你难道看不出来她出身富贵之家吗,瞧瞧那细皮嫩肉的模样,聪明能干还知书达理,那都是打小娇养出来的啊。她本性纯善对咱们好,咱们却不能因为人家不自矜身份就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啊。”
陈大不语,低着头闷闷地。
“儿啊,只看泽兰那丫头,就连身边的小丫头都这般伶俐水灵的,那定不是普通的人家啊。”陈大娘苦口婆心,“娘劝你,收起不该有的念头,好好地过日子,将她当成是咱们家的贵人,就看在她治好你娘这一身病,帮你看好了一身伤的份儿上,把她当成菩萨娘娘供起来。”
陈大说晚了,“娘啊,儿长这么大从来没动过这种心思,可是这种心思吧一旦生出来就再难控制了,您的话儿都记住了,我保证不会做任何不好的事,也不会有非分之想,只是娘啊,这股心思我管不了,您也管不了,就让它自己飞吧,等碰的头破血流它自然就飞回来了。”
还是那句话,劝不住的都是命。
有些情愫一旦生成便再也回不去了,就算痛苦难过,那也是命中注定有这一遭,经历过了,涅槃重生便又脱胎换骨了。
话已至此,算是说得明白透彻了,陈大娘不再多言,只看着儿子陷入情网而替他惋惜。
可是沈确的心却一日赛过一日的低落。
因为思念李鸾嵩,担心他究竟是死是活而日日梦魇,随着孩子月份的增大,行动越发不方便,每日起坐卧躺都需要泽兰搀扶,原本想回家再生的,现在看来是要生在丰仪了。
泽兰发愁,这里缺衣少穿的,娃生下来可怎么办?
陈大娘说不急,“大娘这辈子没什么本事,年轻的时候帮人接生过,有些经验,至于娃娃的小衣裳、小被子咱们一起做,来得及。”
有半个多月的日子,沈确的情绪都十分低落,有时候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竟能落下泪来。
泽兰和陈大想着法子淘换各种小玩意儿逗她开心,她也总是笑不出来,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
身子重,肚子里的孩子夜里头还不老实,不停地如厕不说,还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整个人恹恹地没精神。
陈大娘看在眼里,很是着急,这一日特意挖了一根小手指粗的人参,熬了一锅鸡汤端给她补身。
沈确说喝不下,没胃口。
大娘放下碗,坐在她身边叹气道“你这孩子心思重,大娘看在眼里很着急,你又是在想你那男人的事吧,瞧瞧,人都瘦了,回头若是病了可怎么好。”
沈确说没事,“可是心里头过不去,不由自主就去想了。”
“孩子啊,大娘是过来人,那人再好他现在也不在你身边,而你还有孩子,你得打起精神振作起来。”
陈大娘拉着她的手,“大娘这辈子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这里头的辛苦只有自己知道,可是你想想,这也是他的娃呀,他若是知道了你如此折磨自己,会不会心疼你,心疼娃。”
“陈大他爹打仗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句话,让我不要找他,好好把孩子养大。”陈大娘掖着眼泪道,“就是这句话支撑我走了一辈子,孩子啊,大娘能看出来,你们不是普通人,能做将军的人定是不凡,你想想,他还有什么心愿,虽没给你留下话,可是你是他知近的人,他没做完的事,你替他做完吧,也算是给自己一股活下去的勇气。”
就好像留紫,他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孩子在这世上,他一定希望留紫健健康康地长大吧。还有丰仪,沈确瞬间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若是殉职在此地,那他一定希望丰仪早些安定,百姓安居乐业,能过上好日子吧。
陈大娘是个乡下妇人,没什么见识,能想到的无非就是好好活下去把孩子养大。
可是沈确却在那一瞬间想通了,她应该活下去,不管李鸾嵩是死是活,她都要好好活下去,甚至替他做完他没来得及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