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勤政殿一派肃穆。
今日早朝的气氛有点儿不太对,陛下很显然在生气。
生气就生气,老臣们早已做好了君臣对垒的准备,敢做就不怕他发脾气。作为忠臣,他们有上书谏言的责任,有督促天子遵循礼法的义务,何错之有?更不怕他胡搅蛮缠、天威压人,奈何还能砍了他们不成。
老臣们偷偷交换眼神,一个个只装看不见、看不懂。
李鸾嵩的确拉着脸,面色铁青,满脸写着不高兴。
想想就觉得生气,这群老顽固还真是执着,竟能想出这等手段勾引他。
“诸位老师。”
换了称呼,语气不咸不淡,听上去很是不愉快。
“荷花宴诸位还真是煞费苦心、处心积虑啊。”李鸾嵩皮笑肉不笑,一只手抠着龙座的扶手,“各位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无人说话。
一个个老神在在,眼观鼻鼻观心,沉默装哑。
“既如此,那想来诸位也是认为自己的确有过错,那么,那日故意到观景台引诱朕的女子,一一定罪吧,欺君罔上、蓄谋不轨、任人教唆意图对朕不利。即刻下诏,速去查来这几名女子的姓名,锁拿归案。”
“陛下。”看着诏书刷刷刷地写着,老臣们终于坐不住了,“不可。”
“有何不可。”李鸾嵩抬眸看去,“陈大人请说明,朕方才说的,哪一条不是罪状。”
老臣不语。
“这几名女子不学无术,被人教唆背诵文章竟然也敢在朕面前卖弄,你们是觉得朕也是不学无术,几句夸夸其谈的词句便能让朕晕头转向吗?”
陛下震怒,桌案被拍得啪啪直响。
“还是你们觉得,让她们背一背便能有皇后那般见识、学问和胸襟了吗?那是皇后背文章背出来的吗,你们不但辱没了朕,也辱没了皇后。简直岂有此理。”
“陛下。”
老臣们下跪,“请陛下息怒,老臣们绝无此意。”
“哼。”李鸾嵩哼笑,“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老臣们也是心急如焚,才会出此下策。”
这会儿算是承认了。
“你们也不看看那几个都是什么人,胸无点墨,满腹草莽,只背一背便敢在朕面前卖弄,你们是怎么想的,啊,怎么想的。”
的确是没找好人,对于这一点老臣们私下里已经反省过了。
总觉得既然是酒后勾引,便要找那最婀娜最俏丽的女郎,这样陛下醉眼朦胧之时才能血脉喷张、难以自抑。
都是男人嘛,陛下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这样有什么问题。
谁承想能被识破,陛下仅仅问了几个问题,那几个丫头便哑口无言了,说来也是,闺阁女儿家,哪里懂那些东西啊。
“陛下,老臣们也是一片苦心。想来陛下身边伺候贴心的人太少,只皇后娘娘一人,又要忙宫里宫外之事,又要照顾小殿下,还要照顾陛下,老臣们也是想多增加些人手,以免娘娘劳累。”
陛下疼娘娘,如此说便没错了吧。
李鸾嵩给气笑了,“这么说你们还是一心为皇后好了,那朕还真得替皇后谢谢诸位了。既如此,皇后是女眷,那便让皇后邀请诸位师母共聚,一起探讨一下相夫教子的经验吧。”
又来了,又威胁人。
老臣们忙道:“呃,这倒不必了,老妻愚钝上不得台面,免污了娘娘的眼。”
“不会,老师们谦虚了。”李鸾嵩摆手,“相比较你们给朕送来的那几个蠢货,师母们知书达理、温柔娴静,更重要的是是非分明、疾恶如仇,想必一定能帮助皇后更好地应对宵小和某些人的不轨心机。”
被说成宵小,一群老臣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异彩纷呈。
老臣们虽不强势也积极认错,却坚决不放弃,也不说不再打主意的话,李鸾嵩这次算是看明白了,不达目的他们绝对不会罢休的。
就这么一个事儿,折腾了几个月,方法用尽,他就不信了,这群老臣还能生出什么馊主意。
不欢而散,退朝后李鸾嵩闷闷不乐地去找沈确。
“什么,真的要请夫人们来吗?”
沈确听到消息大吃一惊,“陛下当真是要将事情闹大。”
荷花宴那晚李鸾嵩的遭遇她已经知道了,为了安慰夫君受伤的小心灵,结结实实被他折腾了一晚,到现在还腰酸背疼呢。
“要请,必须请。”李鸾嵩气道:“他们就是仗着老迈固执,倚老卖老,那我就必得让师母们给他们施加压力,就是太闲了,好日子过够了。”
沈确凝思,这真的可以吗,别回头闹得一家一家都不得安生,那可就罪过大了。
李鸾嵩说无碍,“朕意已决,皇后赶紧准备宴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