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兄说笑了,”陈崇虎顿了顿,倒是没流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只是淡淡的说道,“我想杨兄向来是介意我的僭越的,你为官,我为民,称声大人,何错之有啊?”
“哈哈哈哈,”杨光臣忽得大笑出声,抬手点了两下,咧嘴一笑,对着一旁的妾室说道,“瞧瞧,骂我呢。”
那俩女子闻言皆抬头,撇了陈崇虎一眼,角色中流露出不善来。
“杨兄说笑了,”陈崇虎神色微微一黯,转瞬间又恢复过来,继续说道,“杨兄也曾是清明坦荡人,你我虽瓜葛落尽,也断不该落此一地鸡毛,弟虽怀抱惋惜之意,却也知晓,世上向来只有撑船就岸的道理,哪里有撑岸就船的道理?”
“人嘛,知人知面,看不透心,哪怕看透了,也改不了,我若是强求,怕也是落得个慢揾英雄泪的下场,何苦来哉。”
陈崇虎言罢,摇头笑笑,不只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旁人。
“陈兄弟往次来我这儿,向来喜欢与我说些童言玩笑话,此次的论调,倒是新奇,”杨光臣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又继续说道,“兄弟向来是不理解我的苦衷的。”
“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自我上任,这槐县城中哪处不比往先更好,你说我贪腐也好,说我违心也罢,甚至说我刮敛民脂民膏也没甚不对,但,国家大事,政策命令,无非银子二字,没了银子,这偌大的县衙上下吃饭谁来管,没了银子,这城市的道路谁来修,水利谁来建?天下熙熙为利来,天下攘攘为利往,陈兄弟自有禀赋,却也狭隘了目光,若陈兄弟真在我这位置上,不知道还能说出这般孩子气的话来。”
杨光臣这般说着,似乎也是回忆起了当年的画面,神色中也难免带上一些唏嘘,又道
“陈兄弟,这偌大的城中,你是第一个帮我的,我也愿拿你当真兄弟,你我兄弟二人齐心,焉有一合之敌,却为何要为一时意气,落得个兄弟阋墙,朋友反目的下场,叫我如何是好啊。”
杨光臣言罢,深深的叹出一口气来,好不惋惜。
陈崇虎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只是抬手指了指,“杨大人说这般推心置腹的话之前,若是能把放在姑娘身上的手拿下来,大抵便显得更情真意切了。”
杨光臣的脸色猛的一僵,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身旁的美人。
“老爷~”那女子是个识眼色的,撇了撇嘴,媚眼如丝如刀,刀刀都割在杨光臣这身烂肉上,叫人心痒痒,“怎这般磨叽,你昨儿个还说,今儿早上要宠幸奴的,您这等青天大老爷,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好好好,老爷先教你写字儿,”杨光臣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继续抓起那女子的手,捏着毛笔,在上好的宣纸上挥洒,又不经意间抬起头看了陈崇虎一眼,“陈兄弟倒是来得不讨巧,若是无甚要紧的事,不妨多待会儿,我从两广地区请回一個上海的粤菜师父,烧的一手好菜,我叫他备上一桌,你我兄弟同饮,岂不快哉?”
“免了,”陈崇虎摇了摇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此番前来,确实有一件要紧事要与杨兄打听一番。”